禦膳房内,火光熊熊,炊煙袅袅,刀刃與案闆碰撞出清脆的聲響,仿佛一場交響樂,清澈悅耳。
“小順子……”
“哎~”一個年紀不大,身形瘦小的男子,在聽到有人呼喊自己的名字,急忙放下手裡的菜刀,擦了擦手,弓着身走了出去。
杏公公見到小順子過來,也是立即翹起蘭花指,一臉傲嬌地指揮他:“去灑家的房裡,把灑家那壺上等的龍井拿來。”
小順子面色流露出一絲疑惑,那西湖龍井可是皇上賞賜給他的,平日裡連碰都不讓别人碰一下,怎麼今日會突然讓自己去取呢?
見小順子不為所動,杏公公的臉色頓時變得有些不悅,他挑着眉嬌嗔道:“嗯~還愣着幹嘛?還不快去,難不成你想讓灑家自個過去嗎?”
小順子心裡雖然納悶,但又不敢得罪眼前這位總管太監,隻好唯唯諾諾地點頭應是。
禦膳房距離他們的住所并不算遠,但皇宮這麼大,來來回回至少也得花費半炷香時間,而且今日又是上元節,宮裡晚上要舉行宴會,正是用人之際,他斷不敢在這個節骨眼上偷懶。
因此,一路上小順子都是快步而行,生怕耽擱了事情會被責罵,更怕一不小心惹怒了杏公公從而丢掉性命。
就在小順子經過一處假山時,突然有人從背後緊緊捂住他的嘴巴,然後用力地将他拖進了假山後面。
………………
咯吱——房門被輕輕推開。
杜曦文帶領着禁軍,緩緩走進屋裡,映入眼簾的,便是頭頂上那具懸挂的屍體。
此人正是她要的下毒者……小順子。
隻是此刻的他面色慘白如紙,身軀冰冷而僵硬,雙眸緊閉。而那條白淩,仿佛像一道枷鎖,将他牢牢垂挂在空中。
“大人,我們在房間發現了這個。”一名男子快步走到杜曦文身旁,将小順子枕頭下發現的黃色藥包遞給了她。
杜曦文伸手去接過來,指尖輕輕摩挲着上面的粉末,頓時感覺到有一股濃濃的草藥味,撲入鼻孔。
杜曦文緊了緊眉,冷厲地問站在一旁的太監:“你是什麼時辰發現他已經死了?”。
小太監擡頭,戰戰兢兢地道:“回大人,是……是辰時,奴才回來的時候,小順子就已經死了。”他的話語透露着恐懼,仿佛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感到不知所措。
杜曦文聞言,不禁陷入了沉思,她依稀記得,出發前往皇陵的時辰,正是那個時候。
想到這裡,她的眼神突發銳利起來,能在戒備森嚴的皇宮裡殺人,可想此人有多麼得熟悉這裡的布局,才能如此巧妙的避開禁軍,順利地作案。
“那你知道,他最近都有和誰見過嗎?”杜曦文猛地回頭,雙目緊盯着眼前的小太監,語氣冰冷而嚴肅地問道。
小太監被她的目光盯得有些發抖,連連搖頭道:“不知!奴才近些日子都在辛者庫做事,回來的較晚,小順子那時候都已經入眠了”。
他的聲音越來越輕,頭也低得更深。
自打進宮以來他和小順子都是同榻而眠,兩人又一直在禦膳房當差,平日裡關系自然也就親近了些。
但因為他性格軟弱,時常被欺負不說,做事也總是笨手笨腳的,惹得杏公公厭煩,直接将他罰到了辛者庫那邊當差。
正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屋裡人紛紛回頭望去。隻見一個中年男子肩上斜挎着木箱,躬着腰身緩緩走了進來。
“卑職,大理寺仵作,見過禦史大人。”那人身着樸素,面容卻異常沉重,他徑直走到角落,然後雙手作揖,恭敬地朝杜曦文的側身行了個禮。
“起來吧!”杜曦文拂了一下袖子:“接下來的事情,就麻煩你了”。
那人點了點頭,便向屍體走去。
此刻,京城的雨已經落停。
小翠雙手疊放于腹前,腳步略顯急促地走在長廊裡,沒過多久,她便走到一處門前,然後緩緩推門而入。
玖宮月坐在屋裡,靜靜地守在淑妃旁邊,神情專注而凝重地注視着她。
小翠迅速走到她身邊,俯下身說:“殿下,宮裡傳來消息,說小順子死了。”她的聲音雖輕,但在寂靜的房間裡卻顯得格外清晰。
玖宮月緩緩伸出玉手,她的表情異常平靜,似乎對這個消息并不意外。
“父皇那邊怎麼說?什麼時候回宮?”玖宮月一邊頭也不回的問向小翠,一邊用指尖小心翼翼地把淑妃身前的褥子輕輕往上拽了拽。
那動作,極其輕柔,似乎生怕會驚醒熟睡中的淑妃。
小翠迅速瞥了一眼玖宮月的身影,說:“申時。”
這是王公公派人來告訴她的,原本皇上的計劃是辰時出發,午時之前到達皇陵,然後在皇陵稍作休息片刻,待到午時過後再啟程回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