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脖子已經流出了鮮血,玖宮月也沒有絲毫惬意和慌亂,反而沉着冷靜地注視着杜曦文。
沒有言語。
她看到那人站在陽光下,冷峻如冰,宛如一座冰山,毫無波瀾,仿佛眼前的一切都與她無關。
玖宮月不由得有些心痛,她輕聲呢喃道:“你就算殺了本宮,她也不會告訴你的”。她的聲音不大不小,既像是對身後的杏公公說話,又仿佛隻是在自言自語。
杏公公顯然不相信,他饒興地望向前面的幾個人,緊緊攥着刀柄道:“公主真會說笑,都到這個時候了,你就别想再騙奴才了,杜大人怎麼可能不在乎你?”
玖宮月沒有言語,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裡,癡癡地望着杜曦文,她的心如刀絞般疼痛難忍。
“杜大人,都這麼長時間了,你想好怎麼回答了嗎?你要是再不說,那奴才隻好動手了,黃泉路上也好有個伴不是?”杏公公冷笑着說道,話語中蘊含着幾分得意。
聽聞此話,杜曦文依舊冷漠如冰,沒有絲毫的感情波動。玖宮月強忍着心中的酸意,聲音哽咽道:“看吧,本宮說了,她不會在乎的”。
“閉嘴!”杏公公吼道,眼底莫名有了幾分恐懼和緊張。他盯着杜曦文,質問道:“杜大人,奴才再問你最後一遍,你到底說……還是不說”。
眼下,明明是陽光明媚的天氣,卻讓人感到寒冷至極,如置身于冰窖之中。
杜曦文輕啟朱唇,聲音冷清道:“她若死了,我陪着她”。
這簡短了幾個字,卻讓玖宮月心頭一震,她有些恍惚,分不清這句話是真是假。
杏公公見她如此強硬,咬緊牙關說:“那好!既然如此,公主咱們黃泉路上見”。
言罷,他用盡全力攥緊刀柄,準備一刀解決了玖宮月,然而,就在這千鈞一發之時,杜曦文以迅雷之速,出現在兩人面前,她死死抓住杏公公的手腕,又用另一隻手緊緊攥着刀刃,然後用力地将鐮刀從玖宮月脖子上挪開。
鮮血流淌了出來,杜曦文沒有說話,隻是雙眼通紅地緊緊盯着杏公公的手。緊接着,杜曦文猛然用力,将杏公公狠狠推開。後者踉跄後退了好幾步,手中的鐮刀也順勢落入了杜曦文的手中。
見此情景,冷夜和青玄迅速上前,齊心協力将杏公公制服在地。寒光閃爍,劍刃懸在杏公公眼前,縱然心中充滿了不甘,但此時此刻他也不敢再亂動一下。
杜曦文随手将鐮刀丢到一旁,鮮紅的血液順着她的指尖緩緩滴落在地。“臣救駕來遲,還望殿下恕罪”。
她看着玖宮月,目光柔和,同時又夾雜着幾分心疼之色,她緩緩擡手,想要去觸摸玖宮月肌膚上那道格格不入的紅印。這一刻,她的心仿佛被萬箭穿心般,疼得無法呼吸。
玖宮月察覺到眼前人的舉動,注意到她剛剛伸過來的手,又不知怎麼着,慢慢地放下了。就像先前那樣,她明明能感覺到杜曦文也想靠近她,可到最後她又總是推開了她。
………………
屋裡,隻剩下杜曦文和玖宮月二人,氣氛有些微妙。玖宮月小心翼翼地為杜曦文包紮好傷口。看着她忙碌的身影,杜曦文心中泛起一絲漣漪。
“其實你沒必要這樣,本宮是生是死,都跟你沒關系”。玖宮月拿着金瘡藥,轉身說道。
“臣身為臣子,見到殿下有危險,理當如此......”杜曦文話語雖平淡,但眼中卻閃過一絲複雜的情愫。
“那如果我不是公主呢?”玖宮月猛地轉身,聲音帶着幾分倔強地問道。
杜曦文怔然,靜靜地看着她向自己走近。
“如果我不是公主,你也不是臣子,那你還會不會像今日這般救我?”玖宮月步步緊逼,她的眼神愈發熾熱,想從對方的表情裡看出些什麼。
風和習習,陽光明媚。杜曦文垂低着眸,在膝蓋上緊緊攥起拳頭,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
沉默了片刻,她抿唇道:“殿下,這世上沒有如果。即便是有,無論那個人是誰,身居何位,臣都會出手相救,更别說……那個人……是殿下了”。
此時,原本還有些暧昧的氛圍,突然變得詭異起來。玖宮月不自覺地低了下頭去,眼尾處流露出一抹深深的失望。
她苦笑一聲,自嘲道:“本宮真不知道,到底在期待着什麼......”
言罷,玖宮月身影決絕地向後走去,蓮步輕盈,沒有絲毫的紊亂之聲,如同天上的仙子一般,正在翩翩起舞。
玖宮月走到屏風後面,将手中那瓶金瘡藥,放入櫃中。然而,等她再次轉身回來時,屋子裡已經沒有了杜曦文的身影。
玖宮月神色黯然地慢慢走近杜曦文方才坐過的圓椅旁,呆呆地站着。周圍的空氣仿佛在這一刻被定格般,安靜得隻能聽見自己的喘息聲。
她緩緩拿起桌角的紙條,它的下面還躲藏着一包黃色東西。玖宮月小心翼翼地将紙條展開,一股淡淡的香氣撲鼻而來,如同桃花盛開時的芬芳。
她看到紙條上面寫着“小心身邊人”這五個字。玖宮月攥着紙條,眼尾漸漸染上了紅,仿佛這些字,就像一把尖銳的刀子,深深紮入她的心底,令她無法釋懷,久久不能平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