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棟房子的位置并不好,旁邊就是寬敞的馬路,白天有喧嚣的人音和嘈雜的車影,夜晚有貨車轟隆隆的響聲。
房子隔音不太好,每一輛車輛仿佛都會讓這棟樓瀕臨崩潰更近一點,但是這裡離他上班的地方隻有三公裡,附近有一個正規的綜合菜市場,他隻需要早起一個小時就可以把一周的飯菜安排妥當。他租不到比這更便宜,更有性價比的房子了,于是隻能忍耐。
“不是說好的一個月4500嗎?怎麼又要漲30%。”一大早就收到房東打來的電話,許安還沒來得及洗漱收拾,頂着蓬亂的頭發站在陽台上,電話那頭質問道。
“你也知道最近行情不好,周圍的房租都漲價了,你租了也快七年了,交不起房租就給我滾出去。”房租的聲音裡滿是有恃無恐。
他也确實無需畏懼,畢竟附近幾棟樓都是他的産業,光收租的錢就夠他無所事事的遊蕩一生,并不缺他這一份。
“你讓我再想想,明天明天下午我就給你答複好不好?你也知道我在附近工作的工資不高,如果房租加上了30%……”許安低聲下氣的懇求道,卻被電話那頭的房東蠻橫的打斷了。
“我聽不懂你說的什麼性價比利益,我隻知道這附近多的是人想租這裡的房子,你要是湊不起租金,這個月底之前你就要給我搬出去!”沒等許安再回應,那邊就已經先一步挂斷了電話。
“喂?喂!房東?”陰沉的一張臉,許安看手機上顯示的時間,轉身回去把陽台門重重的關上,惹來周圍人家的辱罵和嬰孩的哭泣聲。
“哪個殺千刀的這麼用力關門?不知道我家孩子還在睡覺嗎?”
“神經病吧?老子夜班剛剛睡下,哪個龜兒子幹這沒定的事兒。”
“寶寶别哭,别哭,不怕不怕,媽媽在呢。”
許安完全不在意周圍的聲音,回到洗手間,用力的給自己臉上潑了一盆水,看着鏡子中自己狼狽的模樣,壓制住心中的怒氣,拿起了旁邊的電動剃須刀。
等到他把自己收拾的人模人樣,拿着公文包站在門前一擡眼,透過陽台的玻璃窗,太陽剛剛升起,街道還未徹底進入喧鬧,打掃的環衛工人已經離去,對于他來說不過又是一日麻木的忙碌。
許安作為一個名牌大學畢業的學生,家裡沒錢供他繼續讀研究生,拿着個本科畢業的學曆,即使是應屆生,周圍的公司對他和身邊人也總是挑挑揀揀。
周圍的人被大公司一個一個的挑走,身邊的人越來越少,直至隻剩下最後一個他,被卷入了一家普通的公司,每天幹到深夜,成為都市中的牛馬。
日複一日的工作,從充滿朝氣對未來充滿憧憬的新員工到麻木工作的老員工,許安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同事抓住機會,一個個的爬到比自己更高的地方。
有的人離開選擇回家創業,有的人退出職場回家安心啃老,有的人拼命努力巴結上司步步高升,隻有愚笨的他還在原地,拿着隻能勉強生活的6000工資,繼續麻木的工作。
同學聚會上,和他同一屆的高中同學們有的讀完研究生博士生,被大公司招募進去,拿着一個月上萬的月薪,做出一副社會高層人員的模樣,眼中的得意幾乎不加掩飾。
可惜的是他也是那個在飯桌上需要讨好對方的人,眼巴巴的看着這些高層人士,期待他們從手指縫裡漏下點什麼,好讓他們拿到超出尋常的好處。
“這次的事情就拜托李總了,來,我敬您一杯。”許安讨好而卑微的笑着,和他口中李總碰杯在一起的時候,小心翼翼的讓自己的杯子碰在杯子的下半部分,随後一飲而盡。
等到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醉醺醺的模樣。
打開門看到漆黑的室内,沒有亮着的燈,沒有溫着的醒酒湯,沒有可以溫柔以對他的人。
随手把公文包丢到沙發上,許安跌跌撞撞摸黑去洗手間給自己洗了一把臉,忍不住反胃,把今天晚上吃喝的東西全部吐在了洗手盆裡,第一反應卻是可惜了那一頓高檔晚餐。
今天晚上他根本沒吃什麼,全程都在找同學們舉杯慶祝,奉陪玩樂,酒倒是喝了不少。
丢在沙發上的公文包裡傳出了悠揚的音樂,不知是誰打了電話過來,許安走過去順便打開了客廳的燈,暗黃色的燈光下,接通了來自家鄉母親的來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