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李落河和陳峙到約定地點時恒源建設的人已經到了。

昨天接電話的秘書等在門口，确定他們的身份後親自把人帶到茶室前：“方總談合作時喜歡一個人，我不能進去，他就在裡面，二位請進。”

秘書沒說他們的助理能不能進，但既然恒源建設的人沒帶助理，李落河和陳峙也就沒有帶周謙和齊誠進去，隻讓他們二人在外面等着。

茶室内布置簡約，沒有太多裝飾，李落河進去往裡才走兩步，就看見茶台前坐着位穿着白色羊絨衫的人，他低着頭，隻能看見銀邊眼睛和一點鼻梁。

聽見聲響，他擡頭站起來，笑容溫潤：“李總陳總，你們……”

看清來人的容貌，生意場上向來遊刃有餘的方慎罕見地怔住，臉上的笑混入一絲意外的驚喜：“是你？”

李落河準備好的見面開場卡住，眸中流露出一絲疑惑。

他們認識嗎？

見他沒反應過來，方慎伸手摘掉眼鏡，眼中的笑更濃：“健身房裡我們見過，方慎，還記得嗎？”

去掉眼鏡，李落河再看就覺出一絲熟悉，聽見方慎說出自己的名字就全部想起來。

是健身房裡搭讪那個人。

他也意外：“我記起來了，沒想到是你……”

“我也沒想到。”驚喜過後，方慎恢複了剛才溫和儒雅的樣子，“李，原來是你這個李。”

他想再說點什麼時——

“方總。”陳峙先行出聲截住他的話頭，牽出一個極淡的笑，稍稍往前站在李落河前方，“你好，我叫陳峙。”

方慎看着陳峙，才發現這也是張見過的面孔。是健身房那天，休息區那個渾身散發着攻擊性的男人。

再次見面，他仍然能從對方零星笑意的眼中讀出一絲警覺。

方慎認出陳峙的同時，陳峙也記起了他。

兩個男人對視的那一眼，互相都在眼裡讀到了較量的意思。

但現在不是較量的好場合。

二人視線一觸即分，方慎率先勾起笑容，握手：“陳總，幸會。”

“幸會。”陳峙淡聲道。

三人落座茶台兩側，方慎給李落河倒了杯已經泡好的茶，語氣熱情：“我泡的，嘗嘗怎麼樣？”

李落河不愛喝茶，沒興趣了解茶文化，但李紳愛喝，所以也跟着品過不少好茶。嘗過後，他真心實意地誇：“手藝很不錯。”

“你喜歡就好。”方慎覺得這真是上天給他的第二次機會，感歎道，“上次分别，還以為很難再遇見你了。”

健身房的邂逅不算愉快，甚至還有些尴尬，李落河默了默，出于對合作夥伴的尊重，找了個借口：“不好意思，我在外不習慣和陌生人閑聊。”

方慎理解地笑笑：“上次是我太唐突，沒想到我們這麼有緣分。”他順勢開了個玩笑，“那這次可以加聯系方式嗎？”

等會要談合作，且談成的幾率很大，一個聯系方式沒必要推脫，李落河點了下頭，和方慎互換了手機号，還加了微信好友。

加完，方慎沒有刻意忽略陳峙，也禮貌地詢問：“陳總，我們也加一個？”

從剛剛到現在，陳峙坐在李落河身邊一句話都沒說，聽見方慎的詢問，他擡眼過去，黑曜石般的瞳孔中沒有半分情緒。

“好啊。”

陳峙口吻略顯冷淡，将手機遞過去。

屏幕上很快跳出好友申請，陳峙一邊通過，一邊漫不經心地問：“方總不是甯海人嗎，怎麼會和我們在津市的健身房遇見？”

李落河也奇怪這點。

恒源建設是甯海企業，方慎是實打實的甯海人，怎麼會在他公寓附近的健身房出現？

“為了抓這次的項目，我來津市已經有段時間了。”方慎話語間十分坦蕩，“目前住在那附近的酒店，碰巧去健身房的時候就遇見了。”

這倒是正常，李落河理解。

他問：“那看來方總對項目很重視，冒昧請問恒源有什麼想法？”

這是要開始談正事的節奏，方慎本來還想再多跟李落河聊聊，拉近一下二人的距離，雖然可惜，但他沒有再聊閑事，說起項目。

恒源建設的低報價并不是心血來潮，也沒有欺騙李落河他們。

甯海市的建設類企業中，恒源已經是站在頂端，他人可望不可及的程度。在甯海，隻有恒源不想接，沒有恒源接不到的。隻要公司正常發展不出岔子，未來幾十年大概是不會變。

但這也側面說明了一個事實，恒源建設的目光已經不能再隻囿于甯海，它需要往外擴。

方慎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離甯海最近的津市。

津市的建造企業不像甯海，市場還沒有形成一家獨大的趨勢，且頭部公司互相競争了好幾年，正是膠着的時期。

恒源如果想分津市這塊蛋糕，就需要盡快橫插一腳，否則等某一家登頂，再想分就難了。

所以方慎動作迅速地收購了津市兩家中小型建築公司，破産重整合并，直接跳過了開設公司的前期準備，并決定用恒源總部的資源支撐津市的分公司拿下一個足夠讓他們打出名聲的項目。

“根據我收到的信息，這次市政的基建項目東晟和緻雅會合作。二位的公司在津市都是數一數二的，基建項目政府投了很多精力，所有人都很期待。對我們來說，這是一個最好的機會。”

方慎笑了笑：“我知道同等條件下你們會優先選擇津市的公司，但我猜市政給的預算不多，所以隻能把報價壓到最低，不然怎麼見到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