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電話即将自動挂斷,李落河才從床上坐起,接了冷戰以來的第一個電話。
“落落。”陳峙那邊有點嘈雜,很多聲音混在一起,“你在哪?哪個酒店?”
李落河仔細聽了一會才隐約聽清幾個廣播的關鍵詞,他意識到什麼,反問:“你在哪?”
看着眼前的航站樓,陳峙回答:“北城機場。”
等挂掉電話,李落河去網站查了航班信息,津市飛北城最早的航班落地時間就在七分鐘前。
陳峙昨天晚上才知道他在北城,今天就第一時間飛過來了。
面朝天花闆躺了一會,李落河忍不住又抓起旁邊的手機,查看這一周刻意被他略過的消息。
陳峙發了很多,每天的早晚安和記得吃飯,還有一些分享的日常,其他大部分都是哄他不要生氣和認錯的話。
李落河一點點翻着,又控制不住地心軟了。
其實冷靜下來後,李落河也知道陳峙是為他好,把他護在身後是不想他受傷,他都明白。
但李落河會後怕,就像陳峙怕他出事一樣,他也怕陳峙出事。
如果真的出現什麼不可預估的後果,李落河不知道自己能否承受再次失去對方的代價。
情緒上來了都是話趕話,想到那天吵架喊出的話,其實隻有氣陳峙不重視自己安全那幾句是真心的。
李落河看着手機滿屏的溫言軟語和這幾天不斷積累的未接來電,心想:如果換作陳峙對他說那些重話,他絕不會有這樣的耐心還反過去哄人。
敲門聲再次響起時,李落河放下手機去開門。
門剛打開還沒看清陳峙的臉,一個擁抱迎面而來,李落河被抱得迫不得已向前一步,隻感覺腰上搭了兩隻手,頸間埋了張微涼的臉。
李落河沒動,出聲提醒:“手。”
“不疼。”陳峙把右手垂下,單手抱着李落河,懷裡有了活生生的人,此刻懸了一整晚的心終于落進胸腔,歎了口綿長的氣,“你一句話不說就走,吓死我了。”
走廊有監控,還會有人經過,縱使剛剛心軟了,李落河也沒有讓陳峙抱多久,很快就退出他懷裡,讓人進房間。
剛進去,陳峙又把人拉住:“落落。”
李落河回頭,張嘴還沒出聲,就聽見他說:“對不起。”
“……”李落河看着他,半晌才接話,“對不起什麼?”
“我不該對你說話語氣那麼重。”陳峙垂眸靠近,緊緊拉着李落河的手不放,認真反省,“以後有話我都好好說,不會像上次一樣。我知道錯了,你别生氣,也别一聲不吭地走,更别不理我,好嗎?”
大概是沒休息好,陳峙臉上有輕微的疲色,但他語氣很溫和,低頭看着李落河,眼神裡是詢問和商量。
李落河跟他對視,然後别開視線。
“好嗎落落。”陳峙頭随着他的視線歪了歪。
半晌,李落河才抿着唇把目光往回偏了點:“手。”
陳峙低頭看了眼牽着他手腕的左手,沒有松開,心想這次是真的把人惹生氣了,說話聲音更低更柔了點:“落……”
一個音節還沒發完,李落河眼神停在陳峙右手上,問:“拆線了沒,恢複得怎麼樣,我看看。”
陳峙微微一頓,把剛剛要說的認錯的話咽回去,再開口時很自然地賣慘:“好多了,但時不時還是會疼。”
不是很慘,但至少賣得很自然。
幾分鐘後。
陳峙平穩地坐在沙發上,旁邊搭着剛脫下的外套,右臂袖口挽至手肘,露出已經拆線的傷口,目光黏在門口的李落河身上。
“李先生,這是您要的護理包。”
“謝謝。”李落河接過來,詢問,“酒店現在還供應早餐嗎?”
“自助早餐已經沒有了。”工作人員微笑對貴賓客戶回應,“但餐廳後廚可以給您做,您需要什麼嗎?”
李落河:“要份粥,清淡的,不要海鮮粥。”
“好的,我們盡快為您送上來。”
關好門,李落河拿着護理包走到陳峙身旁,仔細查看他手上的傷。
陳峙伸着手臂,随他擺弄。
光看傷口情況其實恢複得不錯,隻是患處有略微的紅腫,不知道是輕微發炎還是因為跟布料接觸磨的。
“什麼時候拆的線?”李落河問。
“昨天。”他問什麼陳峙答什麼,“不等到拆線路姨不讓我離開老宅。昨天從醫院出來回公寓找你,碰見你請的阿姨才知道你已經走了兩天。”
正常的語調中帶着不明不白的控訴,好像在說我拆完線第一時間就去找你,結果你走了卻連個消息都不給我留。
李落河擡頭瞥他,從護理包裡翻出消炎藥,擠出兩顆讓他吃。
陳峙和水吞下。
醫院送來的藥品不多,但消毒的東西很齊全,李落河拆開棉簽蘸着碘伏給陳峙手消毒,用力很輕,怕按疼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