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瞥了季随一眼,賠不起就打算賴賬,眼淚說掉就掉了出來,嘴癟了起來。
“居然還冤枉我們?!”
溫知滿把自己的情緒帶入進去,羞赧着臉色,绯紅從耳根順着脖子一路紅了下去。
屋裡站崗的侍衛忍不住看向溫知滿,在季随面前還敢颠倒黑白,豈不是活膩了?
溫知滿突然後悔自己單槍匹馬過來,他忍着腳軟,一臉柔弱、難以置信、大受傷害地站在那裡。
此招雖險、勝算也不大,但、尚有一線生機。
季随嘴角動了一下,他起身走過去,地上的影子不斷變長,碰觸到溫知滿的腳尖,溫知滿害怕季随對自己動手,對方一接近,他就搖搖晃晃地站不穩。
他為了不讓自己向後倒,不料用力過猛,竟是一頭栽倒在季随的懷中,屋裡猛地一陣倒吸涼氣的聲音,溫知滿臉埋入季随的胸口中,連淚都忘記了流。
季随的胸口硬得跟鐵闆一樣,對方繃緊的肌肉硌得溫知滿臉疼。
鼻尖是冰涼的衣料,他有些不敢動,因為季随的一隻手搭在了他的後頸上。
冰冰涼涼的觸感讓他身體抖了抖,對方不輕不重地捏着他後勁,溫知滿就像被提溜起後頸的貓,一下子老實了。
溫知滿害怕,嘴上乖了:“對、對不起,是我錯了,我我賠……”
季随沒有立即松開他,低頭隻能看見這人烏黑的頭發和白皙的後頸,這人也隻有命喉被捏住的時候,才會老實。
他手指輕捏着溫知滿的後頸,能清楚地感受到對方漸漸緊繃的身體。
他有些好奇,聲音如玉珠相擊:“小侯爺打算怎麼賠?”
溫知滿攥緊手,後槽牙差點咬碎,吐出來的話依舊是軟軟的,他又氣又軟地說:“看季二公子怎麼賠?隻要……不告訴我爹就好。”
自從當年他被爆出自己喜歡男子,并被爹娘混合雙打之後,那兩人仿佛開啟了什麼不得了的開關,發現孩子也不是打不得。
這事情告訴他爹,自己肯定要挨打,長風更不用說,若是有幸活命,定會被調離他的院子。
季随感受到溫知滿的呼吸越來越急促,終于松開他,後退一步,得體道:“小侯爺,下次站穩了。”
他似乎心情好了不少,不再吓唬就要吓破膽的小侯爺:“月白釉出戟尊碎了我也有責任,在下并不想讓小侯爺為難,把現錢結一下就好,日後看管好自己身邊的小厮。”
他微微側了一下頭,身後的青隐點完錢,就把錢袋子還給溫知滿。
青隐笑道:“還剩六十一兩,小侯爺收好。”
預想中的情景并沒有出現。
溫知滿愣愣地攥着錢袋子,眼上的淚滑稽地挂在睫毛上,鼻尖的痣紅得紮眼,他盯着季随看了會,不敢想這人會這麼好心,他嘴笨地來一句:“你真讓我走?”
這可是要給太子的東西啊……他腦海中甚至飛快地閃過‘季随人還挺不錯的’這一念頭,語氣不複嚣張,又低又軟。
溫知滿好像看見對方的眉眼中閃過一絲笑意,細看又什麼都沒有,越發覺得自己産生了幻覺。
季随示意青隐給長風松綁,再看向溫知滿時,目光似是打量,又好像隻是簡簡單單地把對方的模樣刻入眼中:“我要小侯爺一日時間。”
季随言簡意赅地說道:“這月十七,我去找小侯爺。”
溫知滿還沒搞清楚季随為什麼提出這個要求,一臉迷茫地望着青年。
季随好像還有其他事,他還沒細問就已經被季随的人送到了門外,其餘人也被季随放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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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知滿上了馬車,和坐到旁邊的長風、蹲在禦座的老六面面相觑。
季随隻收下了那一百一十八兩,沒有要他帶過去的瓷器字畫,一袋子東西又原封不動地帶了回去。
他結巴道:“什什麼意思?我把自己給賣、賣出去了?”
長風糾正道:“世子爺,就隻賣了一日。”
老六鼓掌:“很值錢的一日。”
溫知滿打心眼也覺得這一天值,但他還是怒喝:“這就是你拍着胸口告訴我的‘我做事靠譜’?!我為了贖你,砸了錢,還我把砸出去了!”
長風縮了一下脖子:“本來是沒發現的,結果、結果……”
溫知滿打斷他:“我不聽你狡辯!回去把你的私房錢都掏出來!把今日的賬填上!”
長風抱頭說道:“我我、我自己還給季二公子打了欠條,私房錢現在我、我也做不了主啦!”
溫知滿眼前一黑,靠在身後的軟墊上氣得說不出話了,片刻,他想起什麼,稍稍直起了身子:“他說讓我這月十七陪他,那今日是第幾日了?”
長風想了想:“十四、不、是十五了。”
十五,那十七剛好是休沐那日啊。
溫知滿拍了拍車廂,臉色難看道:“調頭調頭,再回剛才那個宅子!”十七号他要和程連雲去接天湖看荷花,沒時間陪季随。
他一路上想着措辭,如何讓季随換一日,馬車到了地方,卻見這宅子門口的侍衛沒了,他跳下馬車就踏步進去,院子隻見掃地的小厮,不見季随的蹤迹。
“季随呢?”
小厮認識溫知滿,恭敬地說道:“季二公子已經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