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人身子輕巧,壓低了身子随着身下的黑馬沖了出去,溫知滿雙腿有力地夾緊馬腹,指骨攥着的缰繩有些發白,腰部随着馬匹的起伏協調配合。
溫知滿不熟悉跨欄,拽着缰繩小心地跨了幾個,才漸漸熟悉,但是位置隻能是居中,等跑完障礙之後,前面已經有五六位兄弟開始跑剩下的六圈。
台上的餘竟不敢睜眼,攥緊拳頭捶前面的圍欄,直呼:“我要賠錢了!”
溫知滿不緊不慢,等真正到了這塊平坦的草地上之後,他懸着的心才真正放下,本來就已經很快的速度更是快得驚人。
速度太快很少有人敢跑内圈,因為一旦不小心,不是人仰馬翻,就是馬背上的人被從背上甩下去。
溫知滿不怕,非但沒有減速,還次次沖的都是内圈,每次過拐彎的時候,都仿佛是把所有人的心髒拎起來擰了一把。
程連雲本來還需把目光留在杜晚晴身上,結果真正開始跑的時候,目光卻一點也沒有從溫知滿身上離開過。
他緊張地攥緊手,心中開始怨惱對方為何做如此危險的事情。
疾風灌滿了溫知滿的衣袖,他背上才起了一層薄汗,頃刻間又被迅疾的風帶到了後方,他肆意地跑着,打的是不要命的架勢,追平前面的人之後,卻也沒有再加快速度。
郭向今日把康王請來,本是想拔得頭彩,去康王面前讨好讨好,豈料被别人追上了。
他觀前方的人身着浮誇,在這群人中顯得柔柔弱弱的,萬不曾想這人能把他們所有人都甩在身後,穩穩地壓住所有人。
容貌不俗,似是什麼公子哥後院樣的的金絲雀。
郭向是順天府的官吏,常年待在順天府官署,在皇城最北邊一帶,對于南邊一些人物反倒是認不出幾個,就算聽過名号,也對不上臉。
溫知滿還剩最後一段,他左手松開缰繩,輕拍了一下馬的鬃毛,就在即将加快跑完最後一乘的時候,身後有人的馬似乎是失控了。
有人驚慌失措道:“小心!”
對方的馬失控沖了出去,溫知滿為了躲閃,被失控的馬擠得更往裡了一些。
前幾天才下過雨,馬蹄落下的地方恰好還是個窪地,隻是被茂密的草叢遮住了,待黑馬一腳踩空在泥濘濕滑的小坑中,溫知滿臉色陡然一變。
台上的餘竟猛地起身,氣急敗壞道:“誰的馬還能生出這種亂子?!”
程連雲臉色難看,腦海中也是一片空白,不知道溫知滿情況如何。
身後的各位賽手見此亂象,雖然惋惜,卻不曾停留,隻是趁機快速從黑馬的旁側跑過,争取擠上前列。
那匹驚慌失措的馬正在中間的寬闊平地中亂跑,不久人就從馬背上摔了下來,而被牽連的溫知滿卻沒有在馬背上看見身影。
正當台上衆人開始議論的時候,那匹停滞幾息的黑馬再次沖了出去——迅!疾!狠!
台上的人看不見,而在圍欄外守着的侍從卻看得清清楚楚,隻見溫知滿在從馬背上滾下去的時候,眼疾手快地扒住了馬鞍,挂在了馬背上,這才沒有從上面完全掉下去。
在視角盲區的台上人,隻見溫知滿又一躍而上,再往後,衆人看見的也隻是一道殘影。
當前方的人再次被溫知滿超過的時候,賽手驚愕中又心服口服。
魁首,名副其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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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竟就差連滾帶爬地從台上下來,好似方才在地下差點墜馬的人是自己。
他頭冒冷汗:“吓死我了。”
“什麼東西還能讓你不要命的去取?大不了誰拿了,到時候出錢再買回來就是。”
溫知滿也被當時的情況吓了一跳,好在反應快。他拍了拍旁邊油光發亮的黑馬,對着馬兄道了聲多謝。
餘竟隻會把銀子壓他身上,馬兄卻和他同生共死,誰在說風涼話一目了然。
馬場的侍從在比賽結束後就去擡起賽馬失控的賽手,等到了之後,卻發現這人已墜馬而亡,咽氣了。
溫知滿若有所思地聽着,他一回頭,發現有個中年男人在盯着自己看,他皺起眉。
郭向笑了一下,又移開視線。
騎馬耗費體力,溫知滿把那塊玉環拿到之後,就不欲在此地多留,正要離開,卻見前方有個急赤白臉的青年立在那裡。
季随風塵仆仆地趕來,視線發僵,衣袍淩亂,呼吸也有些急促
兩人目光相接。
溫知滿晃了晃手中的玉,大步走過去對着季随的肩膀狠狠一撞,冷笑着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