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得皇上回護,未有傷到。”
陸燼軒目光掃過白禾垂下的那隻手裡攥着的東西,辨認出那是他随手拿的那本書,索性幫他打補丁道:“叫你拿東西防身,怎麼就抓了本書?”
白禾低頭去看,這才發現自己在不自覺間一直将那本書冊攥在手裡,甚至帶了出來。“我……”
“那就給你拿着吧。”陸燼軒輕描淡寫處理了白禾在緊張之下露的破綻,轉而說,“我的血沾到你身上了。”
白禾一怔,随即臉色一變,攙住陸燼軒往一旁的桌椅邊扶,同時大喊:“去催禦醫!不,你們幾個去将禦醫帶來,擡也好,扛也好,要快!!”
侍衛們互一對視,打算再分出幾個人去辦。
白禾卻急促大斥:“愣着做什麼?!你們全都去!”
侍衛們仍然不動。區區一個新入宮的小侍君,如何喚得動宮中侍衛?
陸燼軒面露虛弱之色,被白禾攙扶着坐下,不斷淌血的右手橫放在腿上,左手揉着額頭半垂眼沉聲說:“沒聽見命令嗎?”
侍衛們心裡一慌,幾人同時應話,領命而去。
侍衛不敢留皇帝一人在此,可皇上又以反問的口吻肯定了侍君的話為命令,他們不能不遵守皇命。好在他們剛出紫宸宮沒幾米就瞧見了火急火燎往這趕的元紅大公公。
“元總管!皇上命我們去接禦醫,将我們幾個全派了出來,眼下殿裡隻有皇上和那新侍君。”侍衛急切地與元紅說。
元紅眉頭一皺,不好對侍衛司的人語氣太重,隻說:“既是皇上的命令,咱們這些禦前當差的,照辦便是。”
幾個侍衛要的就是大公公這句話,要是他們不在期間皇帝出了事,他們也好推卸責任。
侍衛一拱手就跑了。元紅深吸口氣,繼續向紫宸宮裡跑。
前殿中,侍衛一走陸燼軒臉上的虛弱之色就消失了,他對白禾表示贊揚:“你配合得很好。正常人受傷失血到我這個程度差不多要昏迷了,接下來我會裝昏。你想回你住處還是留下陪我?”
白禾聽在耳裡,聽到的意思是:他們二人往後要假扮的關系是親厚還是疏離。
皇帝當着他的面昏迷,身為侍君的他不留在床前照料,反而自顧自回尋芳宮,宮裡的人該如何看他?
他與陸燼軒合作,往後必時常接觸方可交流。
也就是說,他根本沒得選。
白禾正要回答,大公公就沖進了殿裡。
“皇上!”元紅身後還跟着一個之前跑出去的值守太監。原來小太監不全都去請禦醫了,其中一人是去通知元紅的。
“皇上您這傷……”大公公紅了眼,忍不住淚水,隔着好幾步遠就跪下來,跪行到陸燼軒跟前,一番聲淚俱下的控訴,“這究竟是怎麼了,怎地一連進了兩撥刺客,竟将皇上傷至此!該死的刺客……皇上該多疼啊!禦醫……禦醫呢?!禦醫怎麼還不到!”
他說着轉身看向跟着他的小太監。
“去、去請了,奴婢們第一時刻就去請禦醫了。隻是太醫署距紫宸宮的距離……禦醫們年歲又大,怕是腿腳不利索……”小太監吓得滿頭大汗,卻本能的為他們這批值守太監開脫。
像他們這般的小太監,若是當值期間出事,其中一人獲罪,其他人隻會一同落罪。可謂一損俱損。
白禾快速瞥了下聲情并茂的大公公,慢慢蹲下跪坐在陸燼軒腳邊,抓住他沒受傷的左手貼在自己臉上,回想着他被困于皇宮的壓抑一生,愣是也給擠出幾滴眼淚,漂亮的眼睛紅通通的像紅眼小白兔。
皇帝身邊的大太監都“心疼”皇帝心疼哭了,他這個剛與皇帝同生死共患難的寵妃可不能輸。
“皇上和臣說說話,可别睡過去。”白禾輕柔地說。
雖然他不懂為什麼受傷的人不能睡,反正話本裡都這麼寫。
陸燼軒第二次看見白禾的眼淚。
與之前的燈下落淚不同,這一回他是為他“哭”。
明知是演出來的,陸燼軒心裡卻不由得為之一軟。
“别怕。”陸燼軒主動摸摸白禾臉頰,指尖輕輕抹掉他的眼淚,“皮外傷而言,我不會有事。”
“嗯……”白禾依偎在陸燼軒腿邊。這一番互動,這一段對話,自此奠定“皇帝”與“白侍君”的關系,也正式開啟了白禾在大啟皇宮的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