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輛馬車，靠運人運貨養活一家老小，但最近生意不太好，運完最後一位客人，我便折返回家，經過岱山的林道天色已黑，涼嗖嗖的陰風刮着兩旁樹木發出聲音可吓人了，好在月亮又大又亮依稀能看見回去的路，大概在戌時四刻，遇到路邊有兩名男子。”

蘇衡坐于高堂，身闆挺直，威嚴審問道：“長什麼樣？叫什麼名字？你詳細道來。”

“一名男子着布衣，身形清瘦，叫王石，另一名男子頭戴黑帷帽，渾身酒氣，體型富态，不知名字，但連上馬車都要人幫助，我見他同伴抱他上馬車太吃力，便跳下來走車尾幫助他将人扶上去，哪曾想剛碰到那人胳膊我就心裡發怵。”

“為什麼發怵？”

“天氣這麼悶熱，但那人的手摸着異常冰冷，跟死人手一樣，哎喲，吓死我了。”

“碰到那麼可怕的事，為什麼還送他們去縣裡。”

“因為他出手闊綽，共給了我十五塊銀铤，這種好事誰能拒絕，所以我就沒當回事，以為那人是得了怪病，把人送到客棧正好戌時六刻。”

“你可真是要錢不要命！換做尋常人家跑還來不及，你還硬湊上去。”宋錦繡霎時微怒拍桌，豁然站起身，走到他身邊，拿手指着他恨鐵不成鋼，但轉念一想，發現時間線剛好對上，馬車行走從岱山到客棧約莫小半個時辰，那個時辰賈富仁已死，馬夫摸的是屍體，自然會覺得冰冷，“你怎麼那麼确定時間。”

宋錦繡審問犯人的作派向來是嚴厲緊逼真情流露，以前的縣尉倒是适應得來，但可苦了新來又沒審過案子的半吊子蘇縣尉，被她的聲音吓得一個激靈，整個一脆弱可憐一碰就碎，宋錦繡見蘇衡被吓着了，沖他盈盈輕笑，語氣輕柔的安撫他。

“蘇縣尉，沒吓着你吧？”

蘇衡似乎沒緩過神，眼神茫然的搖了搖頭，鎮定自若的回道：“我沒事，你繼續審問。”

宋錦繡臉上依然笑意盈盈，特意放柔聲音：“手下都聽蘇縣尉的，協助蘇縣尉早日偵破此案。”話了，沖馬夫發出嚴厲警告，“聽見了沒？老老實實全盤托出，不得有一絲隐瞞。”

馬夫顫顫巍巍說道：“我從事馬夫半輩子，連這點時間還是摸得準的，确實是戌時六刻，在第二天客棧傳出有死人後，我原本半分懷疑，現在可以确定那天運的就是死人，馬車運過死人，行裡犯的是大忌，我覺得晦氣，買了些紙錢回去拜了拜。”

宋錦繡下意識追問：“然後呢？”

馬夫攤了攤手：“然後就被你們捉來了，現在錢也收走了，話也問完了，可以放我走了吧 ，我還要回去幹活養家。”

一名衙役神色慌張，匆匆忙忙趕來禀報，稱在岱山林間發現一具屍體。

這回死的是名屠夫，本地乾封縣人，名叫劉一長，家中有一妻子。

乾封縣一向太平，如今一天内發生兩起命案，死者死因古怪蹊跷，官府内彌漫着莊重肅穆的氣氛，更有衙役恐言是岱山中有鬼魂索命。

宋錦繡不信鬼怪，隻信人在作怪。

拿出木箱裡工具，開始她的驗屍工作，輕車熟路的剝去死者衣物，仔仔細細檢查一遍屍體，用溫水洗淨一次身屍，将浸濕過醋的紙貼于屍體每一處，白布蓋上，酒醋澆上，席子蓋上，一時辰靜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