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你知道什麼。”
“哦……”
“那吸血鬼首領失蹤的消息我們——”
“上面怎麼交代就怎麼播,多餘的話少問。”被叫林姐的人警告性看了她一眼。
女實習生還想說什麼,沒說出口就被前面的領導狠狠打斷,“閉嘴!”
這人是新聞媒體公會的會長,他一發話全部媒體人自動噤聲。
男人怒視過去,表情陰狠聲音卻低不可聞:“沒有失蹤,隻有伏誅,今天的采訪誰敢透出半個字馬上給我卷鋪蓋滾蛋。”
然而林希是經過修仙淬煉五感的人,距離不遠,自然聽了個一清二楚。現下他卻也顧不得了,隻加快腳步趕去病房。
打開病房門,一股濃重的藥味撲面而來。眼前的情景讓他心髒狠狠顫抖,不敢多看一眼。
再多一眼也壓根看不清楚。
因為淚水像流不盡的川流模糊了他的視線。難怪采訪時艾薩克的胳膊在桌子下面一直垂着,難怪哈裡和詹姆斯沒有出鏡。
“你、”艾薩克驚了一驚,“林希,你來了。”昔日豐朗英俊的鷹隼隊長伸出孤零零的、沒有雙手的胳膊,試圖給淚流滿面的隊友一個擁抱,然而在眼神接觸到自己綁滿繃帶、光秃秃的胳膊腕之後,黯然收回。
黑發男人目光落在病床上,昏迷的詹姆斯和哈裡此刻面如紙色,眼皮緊閉,了無生氣,越打量淚水流得越猛,詹姆斯的右臂自上往下,前臂整個沒了,肩膀纏着又厚又高的繃帶,一隻腳吊在病床上,可以明顯看到踝部以下腳掌已經沒了,隻剩像棍子一樣的包裹形狀。
哈裡上半身看着沒受什麼傷,除了咬痕和擦傷,這些在林希眼裡已經算輕傷了。然而隻要有心就能看出他病床跟另外兩人不同的地方。
下肢被子的地方是幹癟的,或者說,空的。
比起他們,僅僅失去雙手的艾薩克受的傷的确算“輕傷”。所以新聞報道裡的重傷兩人,不包括他。
“哈裡是為了救我才失去了雙腿。”
東方隊友每掃一眼身旁的病床對艾薩克來說都是淩遲,他還想說什麼卻又覺得說什麼都是徒勞,千言萬語最後隻化作了一句:“對不起。”
一條手帕遞過來,眼淚大顆大顆滑落的艾薩克深深埋進去,林希小心翼翼避開他的傷口,将人擁住:“你沒有對不起我,更沒有對不起任何人,相反,你和鷹隼對得起所有人,這個病房裡我最沒資格責怪你。”
“伊利亞,不、哈裡、哈裡當時腿斷了。”男人第一次羞愧得無地自容,淚水像不斷線的珠子滾落,語無倫次,“伊利亞為了救他搭上了命,而我、我就在旁邊,眼睜睜看着他被幾隻吸血鬼咬成了齑粉,腸子裡的東西流了一地,流了一地!”
“卻救不了!當時我就在旁邊!那些吸血鬼抓着我的胳膊,眼睜睜看着,不殺,他們當時明明有機會殺了我但他們沒有!”
鮮血染紅了紗布,林希不得不鉗住他的雙臂,阻止他更加激烈的捶胸頓足行為,“隊長!隊長!你受了傷不要動!不要動,聽話。手不是沒辦法恢複,哈裡的腿也不是沒救,大森林裡有精靈和巫醫,我會想辦法讓你們恢複,我一定想辦法!”
“那些吸血鬼徒手就能把一個活人撕成兩半,林希,”艾薩克抓着他的手,聲音泣血,不用到現場從他的語氣中就能感受到當時有多絕望:“死了好多好多人,新聞報道的傷亡人數遠遠不夠,公會特調了軍隊,全副武裝訓練有素的士兵在他們面前就像紙張一樣脆弱。”
“頃刻間被撕碎,腦漿、斷肢、髒器、皮肉掀起的頭骨,鮮血染紅了草地,我聽到很多人在叫我的名字,向我求救,可是他們不知道我也想求救,求求上帝和聖母瑪利亞把這些惡魔收走!”
一個一米九的大男人,在病房裡哭得泣不成聲,曾經并肩作戰的隊友,一死兩傷,自己也落得雙手全無的下場,如果此刻還有人問他是否後悔,他不知道自己還會不會堅守原來的選擇,但一定不是斬釘截鐵的“不後悔”。
現在說再多也是無用,林希隻能緊緊抱住他,一遍遍告訴他“不是你的錯”。這時候如果有人經過走廊會聽到載譽而歸的鷹隼隊長失聲痛哭的聲音。
……
林希囑咐醫生和護士好好盯着鷹隼成員,從醫院出來徑直去了公會,艾薩克說吸血鬼頭領是失蹤了,但不是逃走,而是人為。
而且事情已經過去了半個月公會才予以公布,想來是各方談判談妥了。斯圖亞特五年杳無音訊,一有消息竟是眼下這樣的局面。
“汪汪汪!汪汪汪!”
三頭鼠從袖子裡蹿出來,跳到他掌心,用金色紋路寫下了幾句索羅通用語:“陣眼。”
林希眼睛一亮:“陣眼出現了?在哪?”
浮光躍金,幾個字緩緩出現:索羅王城十字野玫瑰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