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希将他放下了。
小家夥顫顫巍巍站起來又要打他,而他使出了克制小孩的一指禅。
一指頭抵在小斯圖亞特的額頭。
“不要以為你照顧本王,本王就會容忍你無禮僭越!”
一陣拳飛腳踢,猶如困雞啄米、走狗叼衣,不痛不癢,還能免費看一場耍猴拳。
“殿下一定不忍心對我用魔法的,對不對?”
話落,一指禅稍稍用力,小不點随指勢,兩手如遊鴨劃槳,往後撲騰了幾下,屁股最先接觸床面,呈大字形張倒栽下。
親王殿下看着頭頂昏黃的吊燈,燈光刺眼,幾經醞釀,眯眼假寐,竟噗嗤笑了出來。
原因是身上人在撓他肋骨。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不要勾我肋骨!哈哈哈哈哈……”
落在林希耳中,卻是小孩子在咯咯笑,眉角眼梢染上笑意,湊上來,将人按在雙臂之間。
風水輪流轉呀。
玩夠了小孩,林希在小家夥身邊躺下,同樣眯着眼睛看天花闆吊燈,一隻手在小斯圖亞特肚子不住摩挲。
“你會癢癢,說明也是肉體凡胎。”
“誰規定了血族不能癢癢。”小家夥撇嘴,抗拒的小胖手卻沒有從林希手上拿開。
此刻對方正一根一根撫摸着他的肋骨,時不時按按肚子這邊,按按肚子那邊。
“這是腎髒,這是脾,這邊是肝、腸、胃……”林希念叨着,“你這副身體好哇,隻要心不死,髒器就能一直再生。”
小家夥拍掉他的手:“你怎麼知道我的髒器能再生?”
林希感歎的表情微微滞住。
斯圖亞特的髒器一天摘下,一天新長,他摘了不下二十次。
“血族不都是這樣,隻要心髒不死,腦袋不死,其他地方就算碎了、爛了,也跟正常人一樣活着。”
“不全是,普通血族是沒有的。”小斯圖亞特認真糾正。
林希看了他一眼,與血色的瞳孔對視,一瞬間,他有種被看穿了的感覺。
但怎麼會。
輪回之後他不會記得K博士的面容。
“K博士做實驗時,發現我血液中髒器再生的能力可以泛化。”小斯圖亞特說。
“後來我利用這一點,讓下面的血族每人都得到了我的一滴血。”
“從此所有血族都擁有了這種能力。”
“說起來,這一點我得好好感謝他。”
如果不是最後一句聽上去像在磨牙,林希會以為斯圖亞特是受虐狂。
“其實我有個問題特别好奇。”
“講。”
“咱倆緣分不淺,為什麼我就沒有成為你命中注定的血仆?”
“可能你太可惡了。”
“能有你可惡?”
林希扭頭,看着身旁的小嬰兒,“是我作孽太多,配不上親王殿下?”
小斯圖亞特輕哼:“你知道就好。”
“帕特爾公爵說的哈珀小姐,她的血能治你的紊亂症?”雖是疑問,語氣卻肯定。
“不能,不用你操心。”
如果不是能治療,帕特爾公爵斷不說“殿下你需要她的血”這樣的話,聽上去像是斯圖亞特有求于她。
事實應該也是如此。
于是第二天他找到了帕特爾,後者正在處理文件,他開門見山道:“哈珀小姐真的走了?”
帕特爾公爵手中的羽毛筆一頓,思忱片刻,道:“沒有。”
“在哪?”
“我安排她進了奧克塞爾。”
“當學生,公爵大人怎麼想的?”
“她自己想去。”帕特爾解釋說,“她聽說了伊芙娜的事,覺得有趣,打算進學院看看。”
可能是林希表現得過于不理解,他又補了句:
“我沒有理由不讨好一個對親王有用的人。然而林希先生——”
他頓了頓,灰藍色的眼眸透露出戒備與疏離,望着他,眼神複雜:
“盡管我再不願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的直覺,也得相信擺在眼前的事實。”
林希扯了扯嘴角:“所以你看出什麼了?”
“名字,身份,親王對你的特殊,以及你們之間的熟稔。”他緩緩道,“很難不讓我聯想到以前那個頑劣跳脫、背叛親王的奴隸。”
原來他認出來了。
林希皮笑肉不笑道:“那我跟公爵也算是老熟人了,不跟你客氣,這位哈珀小姐現在在哪裡?”
帕特爾雖千不願萬不願親王與這人呆在一起,然而他們已經呆在一起,并且認出了對方,縱使他能再一次說動長老會将這人驅逐。
殿下也不會給他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