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面一度混亂。
太後似是無意的瞥了眼桌上永和帝喝過的茶水,嘴角勾起一絲淡淡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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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和帝躺在床榻上緊閉雙眼,面如枯槁,周圍圍滿了人。
一個老太醫将手搭在他的手腕上許久,最後一臉惶恐的跪在地上:“陛下這是急火攻心,傷了心脈肺腑,怕是……怕是……”
老太醫不敢再說下去,永和帝的身子本就虧損的嚴重,如今又受了這麼大的刺激,也就隻能用藥材吊着。
“什,什麼!”皇後聽了老太醫的話身子踉跄了一下,險些沒站穩,還是一旁的妃嫔及時扶住了她。
“陛下……”皇後伏在永和帝床前紅了眼眶,她縱是與他之間沒了情分,但好歹是年少夫妻,她膝下又無一子,永和帝就是她唯一的依靠。
如今朝堂上形式詭谲,太後又在此虎視眈眈,更何況沒有皇子,她一個婦道人家如何撐得住?
若是可以,她自然是希望永和帝身體康健。
皇後并不蠢,其實她什麼都知道。
“皇後娘娘節哀啊。”一個妃嫔忍不住安慰道,卻被皇後反手扇了一耳光:“放肆,陛下好好的,節什麼哀!”
“娘娘……”那妃嫔捂着自己的臉委屈的看向皇後。
“夠了!”太後呵斥了一聲:“皇上現在需要靜養,你們都莫要在此打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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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和帝一倒下,這宮中頓時亂了起來,前朝也是人心惶惶。
這永和帝病倒,聽說形勢嚴峻,又傳出唯一的子嗣五皇子并非皇上親子,唯一有孕的熙嫔孩子還有數月才臨盆,且尚不知是男是女。
若永和帝撐不過,又無繼承人,先帝其餘的血脈又盡數死在奪位之中,朝堂難免動蕩。
有些心思活躍的人已經開始提議從宗親中過繼一人過來繼承皇位了。
任由外面如何惶惶,鐘粹宮中意外的平靜。
魏玹半蹲在宋純熙跟前,手輕輕撫摸着她的小腹,略微自責心疼道:“讓你受驚了。”
昨日那般局面,若非他及時趕到,後果不堪設想。
“無事。”宋純熙輕輕搖頭,“如今皇上倒下,整個宮中怕是都不會太平,前朝……”
宋純熙略微擔憂的看着魏玹,她總覺得永和帝這次病急十分蹊跷。
“有人按耐不住要動手了,這宮裡不安全,明日我安排送你出宮。”魏玹說道。
聞言,宋純熙略微蹙眉,“形式這般嚴峻嗎?你究竟在暗中籌備什麼?”
在她眼裡,魏玹身上總是籠罩着一層謎團,當她自以為撥開了雲霧,裡面卻又是一層面紗。
仿佛永遠都剝不完。
看着宋純熙眼中的疑惑,魏玹微微抿唇,心裡似乎下了某種決心:
“阿熙,其實我原本不叫魏玹,我真正的名字喚做沈淮序。”
本來,魏玹是打算等事情都塵埃落定後在告訴宋純熙。
他要做的事情兇險,稍有不慎便會萬劫不複,他早已為宋純熙安排好了退路,若是他敗了,會有人将她帶去一個陌生的地方,開始新的生活。
從前,他的字典裡從未有“敗”字,隻是如今,他有了軟肋,不得不事事考慮,将宋純熙永遠放在第一位。
“淮序……太子?”宋純熙震驚得丹唇微啟,她從未想過,魏玹竟是當年那驚才絕豔卻又皇叔趕盡殺絕,逃亡慘死的前朝太子沈淮序!
“你……你……”
宋純熙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再一擡眸,眼中盛滿了心疼。
擡手輕輕撫上魏玹的臉頰:“這麼多年,你受苦了。”
若魏玹真是淮序太子,那的确是受了天大的苦楚。
自己身為皇位的繼承人,溫和知禮,本能成為一代明君,受百姓愛戴。
卻因為皇叔的一己私利,父母慘死,家破人亡,年少時還要颠沛流離,躲避追殺。
宋純熙不知道,這些年他是怎麼過來的。
從當年溫文儒雅的淮序太子變成如今冷血嗜殺的慎刑司掌印,定然吃了不少苦吧。
聽着宋純熙的話,魏玹擡頭望着她,忍不住紅了眼眶。
這麼多年來,從未有一人如此心疼告訴他,他受苦了。
一路走來的确很苦,無論是年少的颠沛流離,還是入宮後的摸爬滾打,吃不完的苦頭,才走到如今這一步。
他不能退縮,因為他背負着血海深仇,亦不能展露出半點脆弱的一面。
在外人面前,他必須是殺伐果斷的主子,步步為營的籌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