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娘擦完桌子,叫到他們的号。
“謝執安,别什麼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攬,”林望舒往裡面走,“想點好的,明天是個好天氣。”
謝執安說是自己沒吃飽,但其實這頓火鍋他也沒吃多少。
他不太能吃辣,第二次吃到裹着花椒的肉片時終于放棄抵抗,放下了手裡的筷子,拿起旁邊的牛奶一口悶了。
他坐在林望舒對面,看着她吃得滿頭冒汗,明顯也是不太能吃辣,但手裡的筷子一刻都沒停下來過。
店裡開了空調,他把西裝外套脫了,給林望舒下菜。
兩個人一個吃一個下,看起來倒也是顯得默契十足。
吃完火鍋已經九點鐘了,謝執安把林望舒送到甯大門口後打了個車回謝家祖宅。
他剛打開門,本來還在悄聲說些什麼的傭人一下噤了聲。
謝執安沒管這些,徑直上了三樓。
他走到三樓盡頭的房門前,輕敲了三下。
不一會兒,門從裡面打開了。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女人,過分纖弱,臉上帶着不健康的蒼白——這是謝執安的母親。
邱黎看見是他,本來臉上帶着的笑意淡了下去。
“你回來做什麼?”
“和程家的聯姻我同意了,我回來看看您。”
邱黎神色淡淡,沒說好也沒說不好,“老爺子還沒睡,你去看看他吧。”
說完她就關了門。
謝執安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才下樓。
估計是在他上樓的時間裡傭人告訴老爺子他回來了,他下去的時候,老爺子就已經在客廳等他了。
“爺爺。”謝執安叫了他一聲。
老爺子轉頭應他,“之安回來啦。”
“嗯。”
“又回來看你媽媽嗎?”
謝執安低低地應了一聲,“她已經睡了。”
老爺子歎了聲氣,拍了拍他的手,以示安慰。
片刻後又悄聲問他,“之安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
“是,她叫林望舒。”提起她,謝執安臉上終于露出了一點笑意。
“前兩天托我寫的庚帖也是給她的?”
“是。”謝執安扶他坐下,慢慢跟他講,“就是我要聯姻的對象。我今天去見了她母親,剛剛還和她一起吃了火鍋。”
老爺子看着他笑,“好好好,咱們之安呐,現在也有自己心儀的姑娘啦,長大咯。”
或許是人老了話都比較多,謝執安從前也不常回謝家,這天晚上老爺子和他說了許久的話。
直到快十一點,老爺子回房休息了,他才從謝家出來。
他自從成年後,就一向不在謝家住了,一般都是回自己的公寓。
劉叔在外面等他,見他出來後下車給他拉開了車門。
“少爺,回公寓嗎?”
謝執安點點頭,疲憊的閉上眼。
江城人不起早,但愛過夜生活。
晚上十一點,是他們夜生活的開始。
窗外是燈火通明的街道和熙熙攘攘的人群,他手裡拿着的送出去又被程建樹退回來的庚帖。
這些讓他想起今天程建樹在廚房裡同他說的話。
“小謝啊,”當時他站在他的旁邊,像是有點局促,但他最後還是把庚帖退了回來,“這個庚帖你先拿回去。”
“當然我不是說不同意的意思,隻是望舒她前兩天才和她媽媽吵了架,我怕她做的這些事呢,等過一陣子會後悔。我想等她冷靜下來了,自己再來做這個決定,你這個庚帖收不收都看她自己的意思。”
恰好那個時候,外面傳來‘啪’的一聲響聲。
他聽見了,程建樹也聽見了。兩個人都沉默下來。
良久,他收回了自己的庚帖,給程建樹吃上了一顆定心丸,“叔叔放心,在結婚以前,林望舒随時都可以後悔,我也和她說過,一切以她自己的意願為主。”
聽他這樣說,程建樹明顯松了一口氣。
“望舒也算是我從小看着長大的,我也算是她半個爸爸,她媽媽對她總是激進些,兩個人都臉皮薄,不懂服軟,所以她們母女倆的關系呢,這麼多年一直都不太好。”
“再加上她雖然看上去脾性軟,但她性子倔着呢,一旦決定的事,誰也攔不住她。”
“我也知道她在程家沒什麼歸屬感,從初中就開始住校了,那會兒她沉默寡言的,跟我們也說不上兩句話,到現在上了大學,連寒暑假基本上也不怎麼回家住。”
謝執安認真聽着,用這寥寥幾句慢慢的拼出了林望舒的學生時代。腦海裡慢慢勾勒出一個孤零零的身影,她總是一個人,一個人上廁所,一個人吃飯,一個人回家,一個人看着别人成雙入隊的背影,回到家也是一個人。
盡管謝執安對外界情緒的感知力不強,他也覺得那個時候的林望舒應該是很痛苦的。
就像他年少時也總是一個人,那時候他也會羨慕那些人擁有能夠一起上學放學的夥伴,能在說完每一句話後得到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