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執安在上車前就跟老宅的人說過晚上要帶林望舒回去。
等他們開車到老宅的時候,老宅的院子裡靜悄悄一片。
謝執安把車開進去,找個地方停車。
事到臨頭,人到家門口,林望舒剛緩和下來的心瞬間又提了起來。
謝執安倒是沒注意到這些,他下了車先去把後備箱裡的東西拿出來,回過頭發現車邊空蕩蕩一片,他轉頭四處看了看,四周不見人影。
他伸手拉開了副駕駛的車門,發現人正端端正正地坐在車裡,見他開了門,一幅靈魂出竅的樣子,“我能不能現在反悔,我覺得我好像還沒做好準備,不然等我下次準備好了再來拜訪爺爺。”
謝執安忍俊不禁,餘光瞥見已經打開的大門,殘酷地向林望舒宣布了答案,“已經來不及了。”
林望舒懵懵懂懂,尚不知曉事情的嚴重性,“什麼來不及?”
謝執安示意林望舒看大門的方向,“爺爺出來了,剛已經看見咱們了。”
什麼?!
林望舒大驚失色,‘咻’一下竄下車,在謝執安旁邊站定,而後偷偷瞟了一眼謝執安示意的方向。
一個老人站在前面,笑眯眯的看着他們倆,那應該就是謝執安的爺爺。年過半百的老先生站在他的旁邊扶着他,躬身聽他講話,應該是管家或者是什麼。後面還站着幾個人,畢恭畢敬的,看着應該是傭人阿姨。
謝執安拉着林望舒的手走過去,傭人看見他們過來,恭敬的垂下頭,喚他,“少爺。”
謝執安點點頭,開口叫人,“爺爺,江叔。”
謝老爺子和江叔笑着應了,謝老爺子的目光落到旁邊的林望舒身上。
林望舒主動站出來,“爺爺好,我是林望舒。”
謝執安适時将林望舒準備的茶具拿出來,“爺爺,這是望舒給您準備的見面禮。”
老爺子笑着點點頭,示意旁邊的傭人收下。随後老爺子從自己的口袋裡拿出一個紅封,看起來很薄,上面鐵畫銀鈎的寫了四個字 ——平安順遂。
老爺子遞過來,“這是爺爺給小舒的見面紅包,小舒收好。”
林望舒也沒扭捏,伸手接過紅包,朝老爺子道謝。
看着林望舒收了紅包,江叔就開始催他們進屋,“晚上外面濕氣重得很,咱們先進屋再慢慢聊吧。”
一群人又烏泱泱的進屋,剛熱鬧片刻的庭院頃刻間安靜下來。
傭人們去廚房繼續忙活了,諾大的客廳隻剩下林望舒、謝執安、老爺子還有江叔。
老爺子拉着林望舒的手不肯放,這個閨女,他是越打量越滿意。
“小舒啊,你現在還在讀大學?”
“對。”
“讀的什麼專業呀?”
“臨床醫學。”
“臨床醫學,倒是個很不錯的專業。”老爺子誇了句。
林望舒笑了笑,沒說話。
謝老爺子準備趁着今天多套些話,平日裡問他那孫兒總是三緘其口,“你和我們之安是什麼時候認識的呀?”
什麼時候?聯姻的時候。
但林望舒肯定不能這麼回答。
她腦袋一轉,正準備回答,旁邊一道熟悉的男聲突然插進來,帶着些無奈,“爺爺……”
“我問問怎麼啦?你又不肯跟我講!”老爺子聽見這個聲音氣得吹胡子瞪眼,平日無論如何旁敲側擊他都不肯透露丁點,今日他問問他媳婦,他還要來阻止他!
“小舒,别管他,咱們繼續聊。”老爺子轉頭看她的時候,又是一副慈眉善目的好爺爺模樣。
林望舒親眼見證了這場變臉大賽,沒想到謝家的掌權人私下裡是這樣的性子,看得她目瞪口呆,但卻意外喜歡這樣溫暖的氛圍。
直到吃晚餐前,所有人坐在位置上,卻在左下方默契的空了一個位置出來,江叔去而複返在老爺子耳邊說了些什麼。
老爺子歎了口氣,“之安母親今天身體不太舒服,現在已經休息了,就不和我們一起吃晚飯了。”
飯桌上的空氣凝滞一瞬,所有人都不自覺地噤聲,林望舒從這突變的氛圍裡敏銳的察覺到了什麼。
她轉頭看向坐在旁邊的謝執安,他臉上沒什麼表情,看不出什麼端倪。
見她看過來,還抿着唇勾出了一抹笑,像是在安撫她。
她想起那天晚上在便利店裡,他同她說,他媽媽很讨厭他。
于是林望舒勉強提了提嘴角,朝他反饋了一個笑容。
這天晚上後面發生的很多事,林望舒都已經記不太清了。
很久以後,她想起這一天,那時候她忽然想,或許這天她朝謝執安反饋的這個笑容不是出于什麼同病相憐,而是憐惜。而憐惜是喜歡的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