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他們這樣的家庭都多多少少信些風水玄學,況且他們倆的婚事原本就存在這麼多年,現在提前一點也無大礙。
桌上靜了一瞬間。
很快,謝執安舉起杯子,“行,那先祝你們新婚快樂。”
其餘三人緊跟着舉杯,發出哐啷一聲輕響。
“别光說我們,你們現在有計劃麼?”
林望舒放杯子的動作一輕,下意識看謝執安。
她聽見謝執安說:“暫時沒考慮,不急。”
飯後,徐秋池拉着林望舒去上廁所。
兩個女孩一走,桌上隻剩下謝執安和傅祁,他們的話向來不多,瞬間安靜了不少。
這頓晚餐已經吃得差不多了。
這家店裡設有專門的吸煙區。
兩人對視一眼,一同起身走往吸煙區。
傅祁拿出口袋裡的煙盒,打開抽了一根遞給謝執安。
謝執安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接過來。
火機咔哒一聲響,竄起青紅的火苗。
傅祁點燃了煙,吸了一口,吐出白煙,問道:“真不着急結婚?我聽說老爺子那邊催得緊得很。”
煙霧在空中升騰,謝執安抖落煙灰,“她還太小了。”
十九歲,就算今年八月份也才二十歲,人生進行了還不到三分之一。
這話說得老成。
傅祁有點驚訝,“你變了不少,我以為按照你的性格會恨不得現在就把她套牢了。”
謝執安聽見這話偏頭看了他一眼,摁息了手裡的煙,淡淡的笑了一下,“我隻是希望她能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不用受到任何阻礙,即使是我,也不行。”
“如果她以後後悔了,不願意跟你結婚了呢?”
“如果她真的不願意,我不會強迫她。”
隔着青白的煙,林望舒看見謝執安冷淡的眉眼,那雙黑色的瞳仁沉靜如水,裡面裝了太多她看不懂的東西,以至于讓她覺得謝執安離她又遠又近,但又讓他看起來分外柔和。
林望舒胡亂想着,不期然對上謝執安的眼睛。
他沒急着過來,撕開了薄荷糖的糖紙,往嘴裡塞了一顆,等煙霧散盡才邁腿走過來。
剛從吸煙室裡出來,身上不可避免地沾染了味道,這股味道混着謝執安身上淡淡的雪松味,讓人有點上瘾。
林望舒忽然覺得喉嚨泛起癢意,第一次,她也想嘗嘗香煙的味道。
回家路上又隻剩下他們兩個人,謝執安和她隔着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走在她旁邊。
林望舒常常在謝執安身上感受到一股說不出來的感覺,現在她看着她們倆地上的親密無間的影子,忽然明白這種感覺是什麼。
矛盾。
這股矛盾感滲透了謝執安這個人,存在于他們倆的關系裡。
比如那個遲遲落在眉心的吻,比如現在将遠不遠将近不近的距離。
就像現在,她以為他們像地上的影子一樣親密無間,可實際上,他們還隔着不遠不近的距離。
他們正巧走到路燈下,他們的影子顯現出真正的距離。
她伸出手指,地上的影子也伸出手指,路燈輕柔的光落在她的手心。
謝執安站在旁邊,他外面穿了一件黑色的大衣。
其實并沒有什麼關聯,卻無端讓林望舒想起他們确定聯姻的那個晚上,她和林淑儀吵架,被打了一巴掌。
那晚的風凜冽刺骨,不似今夜多情溫和。
她站在路邊,刺骨冷峭的風拂過身體,身後站着自己未來的丈夫,他們并不相熟。
說來好笑,她為了擺脫自己的母親,争着搶着往衆人眼裡的火坑裡跳。
那時她矯情地覺得自己不幸。
覺得天下這麼多人,怎麼偏偏她失去了父親,接連又“失去”母親。
一件大衣兜頭而下,替她擋住了所有冷風。
就像現在。
光亮下,一隻幹燥溫暖的手握住了她的手。
然後她轉頭,看見了謝執安。
林望舒不合時宜地想起曾經在鐘筱那裡看到的一句話——他像天神一樣降臨在我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