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永梅趙永山姐弟倆人正要走出機床廠大門,突然聽到有人在自己身後喊:“趙永梅同志、趙永梅同志。”
這個聲音真是既陌生又熟悉,趙永梅停下來,扭頭看着向自己跑來的周桓。
現在的周桓有些瘦,但個子很高,人長得也端正,鼻梁上還架着一副眼鏡。
隻見他小跑着到了趙永梅趙永山面前,将一個水壺遞到了趙永梅手裡,說:“這個水壺裡是一壺熱紅糖水,我看你有些不舒服,可以喝些熱水。”
還不等趙永梅拒絕,周桓又說:“我是周桓,是剛來機床廠的學徒工,現在是你們姑父帶着的徒弟,也就是說你們姑父是我的老師。從我來了機床廠上班,老師就對我多有照顧。你們是老師的侄子侄女,自然也是我的弟弟妹妹,所以千萬别和我客氣。糖水你先拿着喝,喝完之後,什麼時候你們再來老師家,可以把水壺給老師,讓老師捎給我就可以了。”
說完他就轉身又跑回了廠子裡。
趙永山忍不住說:“三姐,姑父的這個徒弟人可真好。”
趙永梅看着周桓的背影,心說,是啊,這個周桓瞧上去還真是個好人。
但趙永梅并不覺得他這麼做隻是單純的心善。趙永梅雖然沒有刻意打聽過姑父在工廠的情況,但是平時隻偶爾聽姑姑姑父閑聊,也知道姑父的技術在全廠子裡是最好的。
工廠裡不少人都争着搶着想跟着姑父學。不過姑父自己要求嚴格,正經收的徒弟隻有三個。如今加上周桓,也不過四個人。
姑父平時不僅工作技術水平高,工作上也很能吃苦,不止一次評選上廠裡的勞模,就連縣裡的勞模也拿過兩次。徒弟跟着他不僅能學的東西很多,而且出去一說是嚴工的徒弟,别人也會先入為主覺得嚴師出高徒,嚴工的徒弟能力一定很強。
而且有時評選勞模,評選先進,姑父也會選擇棄權,好讓徒弟有更多機會。像姑父收的第一個徒弟李強軍,已經因為工作能力強,又很年輕,已經被市裡機床廠調走了。
姑父因為隻有表姐一個孩子,平時不僅對趙永梅他們兄弟姐妹們多有關照,他之前的三個徒弟也和他相處的也像親父子似的。
有姑父前面三個徒弟在,周桓這個姑父新收的徒弟如果想和他們一樣與姑父親近,确實得多用心,多費心。
像這樣給趙永梅的一壺紅糖水并不貴重,但姑父知道了,隻會覺得他收的徒弟人熱情又細心,兩人從工作的關系拉進到私人關系裡,姑父自然也會更看重這個徒弟。
畢竟工廠裡的人都知道,趙永梅姑父嚴育英兩個哥哥都犧牲了,大嫂帶着侄子侄女改嫁到了首都,二嫂帶着侄子改嫁回了娘家陝省。本地隻有妻子娘家的幾個侄子侄女還算親近。
趙永梅想,或許周桓就是靠這樣細緻入微的态度,讓姑姑姑父看好他,并最終讓表姐嫁給他。
從夢裡也可以知道,即便表姐抛夫棄子,周桓也一直将姑父當成尊敬的老師,對姑姑也多加照顧。
周桓這樣的性格,如果和姑父隻是師徒關系,也是師嚴徒尊,一段佳話。
偏偏他和表姐結婚了,偏偏表姐又選擇了放棄所有的家人選擇出國。
趙永梅也沒有精力再多想什麼,她領着永山去新華書店買了書,就直接往回走。
等她回了家,家裡人正在吃午飯呢,一見她的樣子都吓了一跳,怎麼出去一趟,憔悴成這樣?
趙永梅娘着急地摸了摸她的額頭,見額頭不燙,稍稍松了口氣,又趕忙問她:“永梅,你這是怎麼了?哪兒不舒服啊?怎麼臉色這麼難看。”
趙永梅也不好細說,隻含含糊糊道:“娘,我就是今兒走的有些累了,我想去床上躺一躺。”
“好好,你趕緊去躺着,我給你蒸個雞蛋。”
趙永梅上了床,把外衣脫了,鑽被窩裡。她娘仔仔細細的把被子給她掖好,轉身去了廚房,一邊開竈給趙永梅蒸雞蛋,一邊又喊小兒子趙永山過來。
趙永山走過來見鍋裡煮着雞蛋,立刻高興地說:“娘,中午咱家吃蒸雞蛋啊!”
“就知道吃。”
趙永梅娘白了他一眼:“這雞蛋是你姐不舒服特意給她蒸的。”
說完又問他:“永山你姐這是怎麼了?早上出去的時候是有些精神不好,但也就隻是沒睡好的樣子。怎麼現在去了縣裡一趟,回來就成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