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來到自己面前,淺色的瞳孔下倒影出一言不發的她,“多少午夜夢回我都在想,當初就該把你死死握在掌心,讓你無法逃離。”
獨占欲極強的言語令熊年年忍不住擡眸,她看着自己一手養大的崽崽此刻殘酷無情的臉心驚肉跳,他從前就對自己産生了心思?什麼時候?
但現在不是糾結這個問題的時候,隻能壓下。
“阿厭,解開幻境吧,幻境外的人承受不了你的力量。”
“現在的你,以什麼身份要求我?師父,還是妻子?”
熊年年啞然,良久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阿厭,再這樣下去你也會潰散的。”
“看來你什麼都知道了。”沈厭的目光慢慢冷下來,“是莫無端?”
她搖頭,正要繼續勸,藏在枕下的鏡子忽地飛到他手中,想要說的話被擋在喉間。
“原來是臨仙宗的人。”
這時,鏡子發出白光,裡面傳出一個女子的聲音,“紫虛上尊,好久不見。”
“陶語芙。”沈厭終究還是抵不過藥力跌在桌邊,雙手撐扶身體,死死盯着掉落在地的物件。
熊年年默默收回要伸出的手,耳邊的對話持續。
“紫虛上尊,外界的凡人已經開始有老化的迹象,再過不久壽元就會急劇流失,還望紫虛上尊憐憫世人,撤掉幻境。”
“世人與本尊何幹。”沈厭面無表情,“陶語芙,莫要試探本尊的底線,否則,後果你承受不起。”說罷,鏡子乍然碎裂。
熊年年皺眉,感覺到氣氛陡然轉變,忍不住看向敞開的門口。
“想逃走?”
她轉過視線看他緩緩直起身體,心知藥力已經在慢慢失去效用,而且他此刻的表情極其不對勁,像是暴風雨前的平靜,幽深壓抑,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我不該逃嗎?還是說,我應該留在這裡繼續無知無覺的做隻任你欺瞞把玩的金絲雀?”意識到他的企圖,熊年年冷下表情對峙,“阿厭,你了解過我嗎?”
沈厭微涼的目光籠罩在她身上,這聲質問無疑讓心情雪上加霜,“你說,我不了解你?”
“你了解嗎?”她反問,“若你了解我就該知道我不喜被人欺騙,若你了解我就該明白我厭惡禁锢,若你了解我就該知道強迫永遠不會使我屈服。阿厭,你不僅不了解我,還想用自欺欺人的幻境誘導我屈服。”
“你是這樣的想的嗎?”
“你的所作所為不該讓我如此想嗎?”
沈厭低低笑開,片刻後笑聲越來越大,到了最後竟有些瘋癫癡魔,熊年年聽着懼怕之餘更多的是擔憂和心痛。
她也不想如此狠心說他,可要是不這樣說,他到幾時才會醒悟?外面的凡人等不起,他的身體更等不起。
“甚好,甚好。”笑聲戛然而止,沈厭驟然黑沉的眸子鎖緊她,“既然你都這樣想了,那本尊不做點什麼豈不是對不起你賦予我自欺欺人之名?”
未曾想自己的話起到了反作用,面對他壓迫感十足的逼近,熊年年步步後退,左手悄無聲息地背在身後,面上強裝鎮靜。
“你想做什麼?”
“今晚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年年”沈厭逼得女子退無可退,挑起落在她肩上的一縷黑發揮手截斷,“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他将自己的發與她的斷發用紅繩綁在一起,遞到兩人之間。
“夫妻是假,恩愛何來?”熊年年偏過頭,“紫虛上尊,莫要為情自輕自賤!”
“哈,自輕自賤……”沈厭冷笑,大手猛地鉗制住她的腰肢,“你說本尊自輕自賤?”
“難道不是嗎?”她直視他,“不然你為何做出強人所難的事?”
她的眼太冷,太無情,沈厭擡手覆住這雙讓自己痛苦不已的眸子,輕吻她的唇角,“隻要你留在我身邊,本尊願自輕自賤。”
笨蛋!傻瓜!
聞言,熊年年又氣又動容,她幾乎忍不住就要回應他,千鈞一發之際陶語芙的話阻止了自己:記住,破除幻境的唯一關鍵,就是讓沈厭對你絕情。
這場幻境可以說是沈厭為她和他兩人而展開,目的就是心意相通并厮守在一起。倘若心願沒有達成,且他的心境浮動強烈,那麼幻境就會因之不穩而有所破綻。
所以陶語芙等人在外面等的就是沈厭被熊年年情傷心傷之時所露出的破綻。
想此,熊年年硬下心腸,抽出身後的左手橫在兩人之間,“可惜,我膩了你的自輕自賤。”
尖銳的疼痛傳入末梢神經,沈厭垂眸,腹間被一把匕首貫穿,鮮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