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英,你過來。”
戰英正在練劍,聞聲有些意外,轉身看向校場入口,竟真的是小公爺。
這個校場是國公府所建,專門為乾鷹衛們跑馬、練功使用,而且得了聖上的令,養了近百匹戰馬。修建當初恰逢聖上新賜長公主府,長公主最喜養馬,選擇這塊地界建校場,是考慮離長公主府近,長公主可常過來選心儀的馬。
但離國公府就遠了,這還是戰英第一次在這裡見到小公爺。
“小公爺,您怎麼來了?”戰英不動聲色打量小公爺身後,他竟是孤身一人,沒帶任何乾鷹衛,這也是第一次見。
“我在府裡待得憋悶,出來透透風。走着走着就到了城西,就過來看看。”鹿曉星站的位置背光,這讓他的表情很模糊。
戰英心中驚訝,小公爺沒牽馬進來,難道是走過來的。從國公府到城西,至少要有三個時辰的腳程,就算是輕功最佳的乾鷹衛,也得一個半時辰,小公爺身上無汗,也不氣喘,靴子無土,這都不像是走了三個時辰的樣子。
“我這裡有要事要交代你。”鹿曉星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竹筒,遞到戰英身前,“今日領了聖上的旨,有封軍事密件要送到西北羌族大營,竹筒裡裝的就是,到了大營交給守衛。你一會兒就出發吧,銀糧我已為你備好,從校場門房處取即可。”
戰英更為疑惑。
若是軍事密件急件,何以從國公府步行至校場,且幹系如此重大,小公爺随身帶着密件不說,竟不帶一名乾鷹衛?還有,羌族可是大盛朝的敵人,會是什麼密件,需要随便交給個羌族守衛?
戰英側頭,上下打量了小公爺,尤其是在他的下颌線處、脖頸處,沒有任何易容的痕迹。
他跟在小公爺身邊時日最久,小公爺的習慣、神态、眼神和臉上的每一個表情,他是最清楚的,無論怎麼看都沒有破綻。
鹿曉星又将竹筒往戰英身前送了送,“怎麼,有什麼問題?”
戰英低頭看着竹筒,握着它的指尖纖細,指肚飽滿蔥白,手背上隐隐有細小的青色泛出,是小公爺的手。
“屬下遵命。”戰英接過竹筒,對小公爺行了一禮,嘴上說着時間緊急先送小公爺出去,他再出發。
鹿曉星點頭轉過身,後背敞開對着戰英,他的後頸、耳後都很平整,沒有面具的毛邊,這世上無論再高明的易容高手,也不可能全無痕迹。
戰英終于放下心,送鹿曉星出去時,誠心實意許多,“小公爺,您騎馬回府吧,前段時日校場新得了一批滇南戰馬,腳程快、底盤穩,您要不要試試。”
鹿曉星頓了頓,搖頭笑說,“不了,趁着暮日光色正好,我再溜達溜達。”
戰英心下又覺怪異,再看鹿曉星身上沒有異常,想是自己太多疑,總胡思亂想,送了鹿曉星出門,自門房拿上銀糧,漏夜便快馬出發了。
“鹿曉星”除了校場,在城西的街道上随意逛了逛便進了一家酒樓的後巷,隻眨眼間竟在牆根處消失了。
鹿曉星靠在美人榻上,心中盤算着,若他能拖得兩天,丁毅一行就能将信送到厲項歌手中。他不想傷害聖上,也不想當個逆賊,但更不想厲項歌受傷害,真到了萬一之時,他便帶上平南王府、國公府從府中的密道潛出京,再由厲項歌着人分幾路出發,在各個關節處接應。
也許以後要告别盛京,遠赴西北。他所求就是保住大家的命,守在厲項歌身邊,盡一切可能說服他,不讓他反。
鹿曉星擡手,摸到胸口空蕩蕩的,愣怔一瞬,呢喃道:“給丁毅了,你應該看見了吧。”
厲項歌仰頭狂笑,雙指用力,在廖朗的驚訝中,把扳指捏成了齑粉。坐在戰馬上,手牽缰繩圍着乾鷹三衛繞了幾圈,滿臉都是一副看白癡的表情。
“平南王!你是何意?”
厲項歌勾着唇角,“何意?”嗤了一聲,上下掃過鹿曉星的親筆信,不甚在意地撕成碎片,握拳揚手,在風中緩緩張開五指,碎片被西北狂風帶走了。
乾鷹三衛都意識到不對,三人抽劍飛身向厲項歌刺去。
厲項歌微動,僅在馬上彈了三指,乾鷹三衛便從空中跌下來了。
厲項歌揚了揚手,“來呀,将這三條狗拿下,砍下四肢挂在海青關的城門口,讓驿站的差役們,把他們的四肢好生收拾,給小公爺送去,就說本王非常喜歡他送來的樂子。”
乾鷹三衛知道自己中計了,可都沒為自己擔心,他們更擔心的是小公爺!小公爺明顯是被這個男人騙了,怎麼辦?
厲項歌眼神一頓,似又想到了更好的注意,“對了,本王記得你二人可是一對兒。”臉上的笑意更大了,揚起馬鞭抽了丁毅一鞭子,“本王也非無情之人,願意給二位個機會,若你們誰願意将對方殺死,本王就準他活命。”
廖朗捂着胸口,呸的一聲吐了口血沫,“去你娘的吧,士可殺不可辱,要殺便殺少婆婆媽媽,老子就算被你挫骨揚灰,我也不會讓你如意的。”
丁毅問,“王爺說的可當真?”
廖朗張大眼睛,嘴唇發抖,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