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一直到十二點才結束,幾個商業新秀有些意猶未盡,迫不及待想在B市最權貴的顧家刷足存在感,剛朝着顧深方向走來,就被特助打着哈哈拉走了。
“琢磨什麼呢?”顧深就着管家的手,喝了半碗醒酒湯,一臉郁色。
鹿小星心事重重。
邵美華是付熠林的鬼仔主,鬼仔做的惡事,鬼仔主同樣要擔一半的業,付熠林解脫了,可是邵美華該怎麼辦?
顧深眼裡湧起一陣厭惡,眼前這人把誰都放在心上,他恨透了每一個占據鹿小星心裡位置的人。
鹿小星有點走神,沒聽清顧深說什麼,便随意搖了搖頭,怎麼看都有兩分敷衍。
顧深扔下他獨自上樓,步子邁得又大又重,隔着地毯發出咚咚的悶聲。
付熠輝的失意、付熠林的悔恨、巽風的釋然,都讓鹿小星這一天的心緒起伏難平。
他一個人坐在陽台藤椅上,心思飄飄蕩蕩的。吹在身上的夜風裹着一絲潮氣,鹿小星垂眸打量手中的短笛。
生老病死、愛别離、怨憎會、求不得……做人好苦,為什麼成了神也會一樣的苦?
将短笛橫在嘴邊,在這樣一個沉靜的夜……“吹一首你喜歡的曲子,權當你陪着我了罷。”
一首悠揚的小調,被夜風吹得七零八落,對愛人的一腔思念如同化為嗚咽。
鹿小星眼眶發酸,使勁眨了眨眼睛,不想眼淚流出來,下一秒讓他瞠目欲裂的——他卧室的門被踹塌了!
顧深喘着粗氣,眼底像覆了密密麻麻的網,不容置疑地籠過來。
鹿小星呼吸一滞,刻意忽略心中的那絲異樣,喝聲道,“顧深!我、要、回、家!”
顧深在門口稍作平複後緩步走來,眼睛一瞬不離開鹿小星,像是伺機而動的獵人,耐心守了幾天幾夜終于發現獵物蹤迹,眼神充滿了侵|略性。走近了,先是慢慢掃過鹿小星的臉,劃過他的下颚、細頸、削肩,最後落在他手中的短笛上。
“這是什麼,你剛剛是在吹它嗎?”聲音暗啞,像怕把顫巍巍出洞的兔子吓跑了一般輕的像風。
鹿小星順着顧深的眼神,燙到了似的将短笛掖在後腰,因為睡衣上衣太長,他掖了幾次才插穩,眼神躲閃,“随便玩玩。”
顧深的眼神讓人戰栗,像是能把人靈魂盯透了。
“是嗎?這曲子好熟悉,怎麼恍惚聽君上彈過?”
鹿小星臉色一白,嘴唇抖了半天也沒憋出句完整的話。
“莫不是宋帝王和君上……”顧深頓了頓,眼中快速劃過一絲流光。
鹿小星緊張的直咽口水,沖口而出,“我不是……”
“……看過同一本樂譜?”
兩個聲音撞在一起,顧深嘴角壓不住的興味。
鹿小星結巴一聲,急忙應和道,“好像、是的,還真是巧合。”
顧深眼角挂着淡淡的笑意,又朝鹿小星靠近幾步,幾乎快貼在鹿小星身上了,因為身高差,鹿小星像是靠在顧深的懷裡。
兩個人的呼吸糾纏在一起,隻要再低一點點頭,他就可以吻上鹿小星的側頸。
鹿小星下意識想後退,可已經到了陽台邊,顧深越靠越近,他已經看到了鹿小星後頸的凸起,小小的圓圓的……
突然,後頸處那紋身閃着紅色刺光,除了三顆暗淡以外,其他珠子幾乎發紫發黑。靠得近了,顧深能感覺到一股熱浪從赤血珠處襲來。
鹿小星痛到抽搐,忍不住發出尖厲的吼聲,眨眼間面無血色、渾身冷汗。
怎麼回事,還不到十五,為什麼赤血珠會發作——
“承濯……救救小星,救救我……”敲骨吸髓般的疼讓人徹底失去理智,眼前一陣陣發黑,鹿小星胡亂抓着,想找個依靠。
顧深一雙有力的鐵臂圈住鹿小星,眼圈蓦的紅了,“寶貝……心肝,你是要我的命嗎?”
在鹿小星又叫了一聲“承濯”時,顧深再無一絲猶豫,揚手撫上鹿小星後頸,掌下發出更盛的紅光,源源不斷吞噬着赤血珠的力量,直到那處紋身從黑色變成紫色、紅色,直至暗淡無光,最後了無痕迹,像是從未存在過一般。
讓那些乾鷹衛們見鬼去吧,他已經受夠了這幫跟屁蟲像跗骨之蛆纏着鹿小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