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遠君向她招招手作别,消失在雨幕裡。
回到自己的公寓,林遠君感覺陌生又熟悉。這套房子是她努力賺錢攢首付買的,雖然隻有六十平,但是溫馨,安心,可靠,是她永遠的心靈港灣。
自從和陳朋結婚,她就很少回到這裡。和陳朋一起住的房子她從不稱之為家,那隻是一處常住的出租房,租金是她的青春,她的自由和她的生命中重要的事物,她從來就是厭惡婚姻的,婚姻剝奪了她生命中的可能性,強制把她拉到了單線程任務,她害怕這樣,但周圍人逼她這樣,她潛意識裡想反抗,但她不知道如何反抗,最後被一再逼退,選擇了沒有辦法的選擇——不生孩子,想來是好笑的。
再看看這間房子,林遠君十分愛惜她的個人小窩,每個星期請人幫忙打掃,現在小屋和她走時無兩樣。
她循着記憶在沙發上坐了坐,躺了躺,打開她曾經愛的電視節目放着,即使她不看,打開了廚房的燈,看她心愛的精美餐具們,躺在卧室的床上,閉眼什麼也不想,最後拖着身體去衛生間洗澡,捧熱水往自己的臉上一撲再撲,鏡子裡的女人風華正茂,眼睛卻沒什麼光彩。她擦了臉,倒在床上,匆匆睡去。
一醒來已經是第二天早上十點,她打開手機看到陳朋發來的信息提示,心中猛地一緊。
她先不去管他,打電話向公司補假,再向石硯簡略地說明她昨天突發急事,今天想休息一下。石硯的關心透過電流:“嗯,那你先處理好,記得照顧好自己。”
石硯工作能力強,行事溫柔灑脫,關心部下,處理人際關系得心應手,得到了大家自發的熱愛。
林遠君為她的不追問和細微關懷感到溫暖。雖然她的昨天是用苦難描寫的詩篇,但是她接受到難以言喻的溫暖,會伴着她從黎明到黃昏,勝過過去無數的詩。
林遠君鼓起勇氣,點開了陳朋發的消息,今天淩晨三點發的,看來他是反複斟酌自己的利益沒睡好。
他發:“遠君,對不起,請你原諒我。”
他發:“昨天我說的都是氣話,我不是故意傷害你的。”
他又發:“都是你母父和我母父逼我的,我其實不想瞞着你,隻是我太想要一個我們兩個的孩子了,唉,對不起。”
林遠君端着手機笑了起來,這回她笑得胸腔都在顫抖。一個男人僞裝了這麼久,昨晚以既得利益者的身份居高臨下地對她,輕賤她,現在為了他那麼點子利益,夾着尾巴求憐惜,還找了一個這麼蹩腳的借口。林遠君隻當有一隻無形的剪刀剪斷他們兩個之間的關系,兩端各自飄散,再也無法拼接。
林遠君冷臉敲下四個字:“我們完了。”她又補充道:“沒必要就别聯系了,我母父那邊别說。”她知道陳朋不敢和她母父說的,要是讓他們知道他破壞了他們心中的執念,一定什麼都不會幫陳朋的。
林遠君從床上爬起來,舒舒服服地伸了一個懶腰,拉開窗簾一看,今天萬裡無雲,太陽高懸,天空湛藍,藍得讓人感受到生命的無限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