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吃了飯,洗了澡,餘尋光拿着劇本正跟着小陳練詞,易崇敲門進來,把餘尋光帶去了李恕坤房間,說要對台本。
房間裡當時沒别人,除了李恕坤,就隻有他面前擺的茶具。
餘尋光看明白了,“這麼晚了,還喝?”
李恕坤把茶葉罐子往前推了推,“最近覺少,就好這一口。”
餘尋光跟他約法三章,“那前面三道您不能喝,太濃了。”
李恕坤真就服他管,“行,你給我澆金蟾上。”
托餘尋光的手藝,最近李恕坤有了新的愛好。他不僅開始喝茶,還養起了茶寵。平常收工了,就窩在房間裡抱着《茶經》看,小日子過得有點歲月靜好那意思。
隻是他暫時還沒學會泡茶。
所以餘尋光的手藝就很重要了。
燒水,上手藝,泡茶。化身為茶藝師的餘尋光,一舉一動優雅得賞心悅目。
易崇也不會這個,就在旁邊看熱鬧,順便打下手。
等一道茶淋完,李恕坤拿起茶杯聞香,開口聊了起來。
他那張老臉上突然露出有些滑稽的笑容,“小餘啊,你現在單身吧?談過戀愛嗎,接過吻嗎,有過經驗嗎,拍過吻戲嗎?”
這問題來得猝不及防,餘尋光一時不知道從哪裡回答起。
按照順序來好了。
“單身,沒有戀愛經曆,也沒有接過吻,現在也還是……”
餘尋光這人很奇怪。他的内心有成為一名優秀演員的敏感細膩,也能輕而易舉的共情他人,可偏偏天生缺了一脈情竅,這輩子估計都難懂風月。
他那數值為“7”的情感值估計演再多戲都漲不到“8”。
李恕坤聽餘尋光一骨碌把自己的老底都掀了,趕緊打斷,“停停停,不用說了,我知道了。”
這孩子太實誠了,倒顯得他為老不尊。
看出李恕坤有些尴尬,餘尋光主動給他遞台階下,“老師,您打算拍到哪種程度?”
《與善同行》奔着上星去的,不能拍得太浮誇吧?
做了一回老流氓的李恕坤語氣都虛了不少,“我不會拍得太過。我是怕你沒有經驗,所以喊你來過來做思想工作。”
結果人初生牛犢,根本不帶怕老虎的。
餘尋光把李恕坤的話在腦子裡再過了一遍。他覺得,說難聽點,就是李恕坤怕他沒有經驗,明天到了片場丢人。
這本是一片好意。
在娛樂圈這種自私自利的地方,能碰上貴人提點,就偷着樂去吧。
餘尋光當然也不會拿喬。他恭恭敬敬的給李恕坤奉上一杯茶,“老師,要怎麼演您拿個章程吧,我都聽您的。”
李恕坤“咳”了一聲,“不是叫你過來聽吩咐的,是來一起創作的,我也叫了女主演,她倆待會兒過來。”
他伸出一隻手從旁邊掏來自己的本子,提前跟餘尋光透露,“宋啟豐和許鳳才這對夫妻私下相處的親密戲,咱們一定要拿出一個穩當的章程。整部劇的親密戲我打算拍五組鏡頭……”
餘尋光一聽,趕緊從口袋裡掏出水性筆。
李恕坤看他做好了架勢要記,便放慢了語速,一一道出。
女方吻戲呂嘉言有四場,葉興瑜有一場,而飾演丈夫的餘尋光五場都得上。
李恕坤說完,看着餘尋光寫的字點頭,“字寫的不錯。”
餘尋光抽空回了他一個短促的笑。
李恕坤等他記得差不多,才繼續說:“你和呂嘉言現在是一家人,按理來說不用考慮太多。但我想着你還小,閱曆确實少,所以還是等到現在才提這個事兒。”
劇組開機到現在有段時間了,演員不管是跟搭檔還是跟角色都已經熟悉,現在再拍成熟一點的戲份,不算耍流氓。
“有些人可能說,你又年輕,又水靈,呂嘉言和葉興瑜跟你拍這種戲是她們賺了……”
餘尋光忙說:“我沒這麼想過。”
“是,咱不能這麼想。”李恕坤耐心的,溫柔的教着餘尋光:“咱們根本不必要論什麼虧什麼賺,演員演員,演員在演戲的時候身體是屬于角色的,是為劇情服務的。再親密的戲,隻要是為了推動劇情發展,那就是合理的——當然,那種為了吸引眼球而拍出的低俗鏡頭另說。”
餘尋光記得他的班主任常老師也這麼跟他說過:我們不能将親密戲特殊化,最好的态度是常态化。
他于是也說:“親密戲單純隻是戲的一種,是表達角色人物關系的很有效的方法。”
“是的,”李恕坤很滿意自己聽到的。他弓着身,往餘尋光的方向靠近,循循善誘:
“小餘啊,咱們作為演員,遇到這種戲份,最好别害羞,因為你的态度是會影響到你的對手戲演員的狀态的。隻要你自己把這件事正常化,那麼你的對手戲演員也不會想太多。不過作為男演員,在這種問題上我們還是需要紳士一些。拍戲前要提前跟對手戲的女演員溝通好,拍戲中要注意把握角度,減少不必要的觸碰。在這之後,你盡量拿出平常心,速戰速決。大家的狀态好,一次兩次就過了,可不比你顧前顧後,反而拖累效果拍個五六七八遍的要好?”
他最後總結,“總而言之,拍這種鏡頭,咱們隻要想着創作,就是了。”
餘尋光聽了半堂課,末了,恭敬的再次給李恕坤奉上一杯清茶,“謝謝老師,學生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