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三月,冰雪消融,空氣中未散的霧霭盤桓着遠處的蒼山,放眼望去綿亘數千裡,皆是如此。
萬千峰巒疊岫間一玄衣女子踏雲而過,見一山峰遠觀似神龍昂首,細看過去,山泉汩汩流淌,流經之處萬物複蘇,遍野新綠,那玄衣人面上一喜,飛掠而去。
“鳳霄,你終于來了。”風聲呼嘯,夾雜着熟悉的聲音擦過耳旁,玄衣人掐訣停滞半空,用神識探查一番,見那山上有一男子墜崖,未有思索,催動口訣,可偏是慢了半息,眼見那男子急急墜落...
第五霄一個激靈從床上坐起,撓了撓頭,感覺最近這種上帝視角,稀奇古怪的夢變多了,夢裡都是霧霭又看不清人,好不容易這次要看見了吧,又莫名其妙醒了,難道是熬夜熬多了,精神失常嗎。
歎了口濁氣,第五霄打算起身喝口水,才發現自己腳邊壓着團不明物體,竟然是個男人。
“艹,殺手嗎?”話音間人已翻身而起,将手裡的匕首抵到了那人頸邊,隻是對方沒有一絲反應。
“這...”第五霄審視了一下對方的衣着外貌,又結合了剛剛的夢境,呆愣住了。即使她縱橫南淮市多年,自認處變不驚,不懼天地,可也沒遇到過這種事情啊。
深吸了一口氣,第五霄看向窗外。這是個階級制度分明的世界,随處可見的欺淩,殺戮,尤其是在南淮市這種大家族疏于整治的平民區,燒殺搶奪之事更甚,此刻正有絕望的尖叫劃破清晨的甯靜,來南淮市這些年,她早就習慣了,不想管也管不過來,當然這些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
“哎。”第五霄又歎了口氣,收起匕首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鼻息,确定了眼前這不僅僅是個男人,還是個大活男人,随後将這人從頭到腳看了一遍又一遍,眨眼再眨眼,終究是認命的躺倒在床上,盯着天花闆,冷靜了很久才接受了這個事實。
三根煙過後...
第五霄摸了摸他墨緞一樣的長發,從穿着上判斷,這人很可能是從古時穿越而來,想着自從十幾年前離開第五家族後,她就一直獨身居住,靠給幫裡解決雜碎拿傭金過日子,和在第五家的日子可以說是雲泥之别,但總比南淮市的平民強些,算是比下有餘。
今年接的活不多,過的已經算是拮據,就現在這生活條件,自己倒是無所謂,可再養個人,怕是沒法支持兩個人生活,思及此,第五霄不知道自己究竟該不該留下這個人,如果留下了,他會不會又突然的穿回去,這倒是極好的。
當然,也很有可能等他醒了,根本不願意呆在第五霄這個窮鬼身邊,而是更想一個人遊走在這個陌生世界中。
但如果不留下他...
第五霄又翻出了剛收回去的刀,對着男人的脖子比劃。
她向來冷血不講情義,對她無利的事情她不會去做,可這一次,看到這個男人,腦海裡留下他的想法瘋狂的叫嚣着,那張臉白淨,純潔,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淺淺的呼吸無一不在訴說者他的美,讓第五霄不由的猜測,等他醒來是否會看見一雙靈動而又迷人的眼睛。
之前的夢境在腦海中翻動,仿佛自己很早以前就認識過這個男人。
“算了,何必亂造殺孽。”
第五霄和自己妥協了。
她是個無靈媒者,是被家族抛棄的廢物,自從幹了殺人越貨的行當,身邊仇家也不少,其實很難帶着一個人在這種環境下生存。
如今這個世界,是個實力至上的靈幻大陸,男可嫁女亦可娶女,隻看你有沒有比他人更高一層的實力,這其中每百人中就有一個靈識擁有者,他們大多長壽,據傳有些家族的長老,隐世高人甚至已經活到了三百多歲。
這些人在三歲時便能擁有屬于自己的“靈媒獸”,根據“靈媒獸”與自身靈識能力的高低,被自然的分為了A,B,C,D,E五個等級,且通常由家族的血脈傳承。
A階大多是上流統治階級,E階則是與無靈媒者基本無異,并沒有參與戰鬥的能力,至于A階之上,究竟是否還有天地便不得而知了。
古往今來,鳳家一家獨大,第五霄所屬的第五家族因世代與鳳家聯姻,漸漸地也占據龍頭位置,家族産業壟斷了四分之一的商業屆。樹大枝葉密,旁系漸漸多了起來,血脈混雜,哪一階的靈媒都有,隻是F類到底占了少數,更别說是無靈媒者了。
可這再好的基因也有變異的時候,在第五霄做了不下十次的靈識檢測後終于被認定為第五家族的第一個無靈媒者,打上了廢物的标簽,最丢人的是,第五霄偏偏還是直系血脈,正統的不能再正統的家主血脈,這無疑是在給第五家抹黑。
所以在她的親妹妹被認定為A階後的第二天,第五霄毅然決然的搬離了這個毫無溫度的家,從陽海市來到南淮市,五年後靠着一身技巧武功成功的被藍沁賞識,做起了一名不太稱職的殺手,離家那一年,第五霄不過十五歲。
往事回憶了許久,第五霄回歸現實,伸手推了推身旁的男人:“喂!醒醒!”
穆槿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幕看見的是那張無比熟悉的面孔,那是他從小叫到大的大哥,如今滿臉的輕蔑猙獰,同時伴随着的是不斷下墜的暈眩,身上仿佛有一張巨網壓制着他的五髒六腑,令他動彈不得,無法呼吸。
“啊!”一陣驚呼,穆槿猛地睜開眼,身上的壓迫感消失不見,清甜的空氣随着大口的呼吸流入肺腑,在體内迸發出生機。
平複了一陣,穆槿看到了一個短發的女子,五官不似别的女子那般粗犷,線條均勻且帶着一股莫名的冷冽,她的黑眸如同深淵般将意識蠶食吸入,最可怕的是...
衣着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