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沒有。
非但沒有,還特意往另一邊側了側身子,完全背對他,雙臂環于胸前,整個人呈現出一種防禦姿态。
他無奈歎了口氣,微微俯身,輕聲說了句:“是我。”
司淵笃定,他剛才的話聲音雖然小,但能夠準确無誤傳到了她的耳朵裡。同時,他也笃定,她認出了他的聲音。
可溫辭不僅沒有轉過身,還頗為嫌棄地往挪動腳步,離他更遠了些。
司淵眸色一沉,心情又重新變得忐忑不安。
他知道,她是生氣了。可是,氣到什麼程度呢?
司淵不知道。
于是,他伸出手,試圖去牽她的手腕。指尖觸到她手腕肌膚的瞬間,卻又被她給躲開了。
同時,她回頭瞪了他一眼後,大步離開了。
司淵徹底傻了眼,眼睜睜看着她走出去好遠,他才晃過神來。随即,大步追了上去。
悄無聲息的,兩道身影從一前一後到并肩而行,離開了廣場。
除了遺憾沒有看清他口中所謂女朋友的長相,紀笙笙的心裡,還是有幾分不甘心的。
但她并沒有追上去。而是眼看着這兩人從一前一後、到并肩而行,逐步離開廣場。
同時,她也終于意識到,不甘心又如何,縱司淵真的有千般柔情又如何?他對她的态度,始終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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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邊,溫辭卻是越走越生氣。
原因有二:
其一,是氣司淵。
其二,是氣她自己沒有容人的肚量。
盡管在很多時候,她有些驕縱。
但她依舊認為,自己不是一個小氣的人,更不該因為司淵和别的女生說幾句話就生氣。可偏偏,她就是生氣了。
在她百無聊賴聽阿婆講故事,他又遲遲沒有追過來的時候。
最開始,溫辭甚至都沒有察覺到自己生氣這一點,她隻是覺得自己有點不開心。不知道為什麼,當司淵的腳步聲傳入她的耳中後,她心裡的那點情緒忽然就放大了很多。
後來,溫辭想,或許是因為司淵從一開始就給了她極大的安全感。以至于她潛意識裡認為,就算是她鬧一下,他也隻會對她束手無策,而非一頓說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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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辭雖大步埋頭往前走着,但她卻時不時用餘光去打量司淵。
她想看看,他有沒有當人男朋友的自覺。所以,她強忍着沖動,沒有主動開口問他。她就是想看看,她不問,他會不會主動跟她解釋。
司淵追上她後,雖然一直跟着,卻始終一言未發,更是沒有絲毫想要和她解釋的意思。
她越想越氣。
越是氣憤,她的步子也就邁得越大,勢必要将他遠遠甩在身後。可沒一會兒,他就又追上來,氣定神閑走在身側。
不知是跟他較勁,還是跟自己較勁,溫辭強壓下開口的沖動,一路寡言,連餘光也不再往司淵身上瞥去。
司淵更沉默了。除了腳步聲,他再沒發出任何聲音。
臨到巷口,溫辭忽然聽到啼鴉的叫聲。繼而,耳邊又傳來一陣它大力振翅的響動。
盡管司淵不止一次跟她保證,它不會無故傷人。但因着前兩次的驚吓,她心裡對這隻大鳥始終有些畏懼。
下意識的,她仰頭掃向夜空,生怕啼鴉從她看不到的方位沖過來。
似是發現了司淵的身影,啼鴉在兩人頭頂興奮地盤旋。
溫辭的注意力全在啼鴉身上,沒怎麼注意腳下,一個不留神,大半個腳掌踩進一個淺坑。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為時已晚。
一聲驚呼之後,身體往堆在道路兩側的碎石牆上傾去。她來不及擡手去護住自己的臉,甚至已經在心裡做好了被碎石刮傷肌膚的準備。
“小心。”司淵的聲音傳入她耳中的瞬間,一隻大手緊緊攥上了她的手腕。
不知道是不是溫辭的錯覺,和他平時說話的聲音相比,少了絲低沉,多了抹焦急。
他的力氣很大,一把将她拽離了碎石牆。而他自己,則因為這力道,後背狠狠撞上了矮牆。
溫辭被他護在懷裡,都隐隐聽到一聲悶響。不用想也知道,是他的身體撞上碎石牆的聲音。
她倒下的瞬間,視線曾在滿是尖銳碎石的矮牆上停留。按照他剛才的力道,那些石刺應該已經劃傷了他。
可他除了最開始喊出的那句小心,他再沒發出任何聲音,連呼吸都放得很輕。
她滿腦子都在想:如果他真的被矮牆劃傷,那該有多疼啊。
溫辭喉腔一澀,仰頭看向他的同時,忍不住瑟縮了一下。同時,她也清晰感受到,自己胸腔裡的那顆心髒,在她的眼神觸到他漆眸的瞬間,強有力跳動着。
原本溫辭以為,在她和司淵第一次見面那天,她就心動了。因為他那張臉。但現在她覺得,那時候酸澀的情緒,隻能勉強稱得上是對他有好感。
而剛剛,她心動了,不同于以往任何時候,也不單單是因為他那張臉。
打動她的,是他的舉動。
盡管他沉默寡言的樣子,她不是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