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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淵伸手理了理溫辭身上的衣服,又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說:“一切都解釋清楚了,是不是可以睡覺了?”
“好。”溫辭點點頭,乖巧靠了上去。
也許是這殿内的安神香太過馥郁,也許是這一路太過疲累,也許司淵的絮絮低語讓她覺得安心,溫辭很快有了睡意。
可就算是這樣,她依舊不老實。
額頭在他的下颌上親密蹭了兩下,雙手緊緊抓着他的衣角,口中呢喃着:“等咱們走的時候,把這裡的蠟燭全都拿走。這樣,以後你就不會疼了。”
好一會兒,都沒有聽到司淵的回應。
溫辭強撐着仰起頭,用惺忪的睡眼望着他:“你有沒有聽見我說話?”
司淵垂眸,掌心輕拍着她的肩膀,聲音越發輕柔:“聽見了,都帶走,睡吧。”
溫辭很快睡着,角落裡的另外三個人很快也安靜下來,逐漸沒了聲音。一時間,殿内清醒着的生物,就隻剩下啼鴉和司淵。
啼鴉在他面前來回踱着步,歪着腦袋,盯着司淵研究了好一會兒。終于,它發現了司淵的異樣。它忽然變得很亢奮,滾了滾喉嚨,正準備尖叫。
司淵恰時掀眸看過來,沖它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啼鴉瞬間偃旗息鼓,無聲拍打着雙翅,氣鼓鼓的,似乎是在抗議。
無聲地抗議。
好在奏效。
半晌,等溫辭睡熟了,司淵沖啼鴉勾了勾手指,啼鴉信步走到他身側。司淵右手捏了一道劍訣,在啼鴉的腦袋上虛虛點了一下。
一道泛着紫氣的微弱光芒從他的指尖湧出,全數灌進啼鴉的體内。那道紫氣,解開了啼鴉身體裡封存了數千年的封印。
它完全吸收了那道力量之後,每一根羽毛都泛着晶瑩的光澤——黑中泛着淺淡的紫氣。
同一時間,誰也沒有注意到,正對着案幾上方的應龍塑像上雕刻着的幾個字,忽然也泛出了一陣柔和的光芒。
啼鴉不是尋常的烏鴉,而是上古神鳥金烏的後代。它是上古神祇司淵神君玄境的坐騎。
玄境,本體是一條生長在深淵裡的無名無姓的玄色應龍。年幼時,他曾拜入九嶺山修習術法,幸得師父賜名、賜鴉。
成神之日,天書賜他司淵神君的職位,主掌天下萬千水系淵潭。
後來,師父寂滅于天地之間。
九嶺山中,除卻師父,他還有七個同門。其中,一衆同門之中,大師姐和師父最為親近。師父隕滅,美人鲛師姐悲恸過度,幾經自我了斷,卻都被同門師兄弟給救下。
後來,師姐離開了九嶺山。同門尋覓多年,卻杳無音信。
很多年以後,遙遠的海濱出現了一名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世人苦不堪言,跑去九嶺山尋求幫助。九嶺山的同門趕去才發現,是已經入魔的師姐。
她不知從何處尋得了一道可以讓人起死回生的禁術,暗地裡修煉時,不慎堕魔。連同門也不認識,更是分不清是非善惡,隻知道嗜血殺人。
大多時候,她都是以美人鲛的形态待在海水裡。大多時候,她喜歡用悅耳的歌聲來吸引附近的漁民。
可她是有潔癖的。就算入了魔,潛意識裡也依舊不喜歡除了師父以外的人踏進她的領域。
所以,每當有生人的氣息侵入她的領域,她就會開啟弑殺的本性。久而久之,惡人鲛的名号在世間廣為流傳。
也正是因為如此,她的蹤迹被九嶺山的同門發現。
師父曾說過,九嶺山一衆,修習術法的最終目的是為造福蒼生。如果作惡,必清理門戶。
師姐的修為,是一衆同門之中最高的一個。在她還沒有入魔的時候,一衆同門聯手,才勉強和她打個平手。
入魔之後,她的功法更上一層樓。就算是聯手,也勉強能困住她片刻。
幾番大戰後,九嶺山的同門,死傷過半。尚有戰鬥力的,便隻剩下玄境和他的小師妹。
玄境為了小師妹的人身安全,隻好以自己的元神為引,畫地為牢,把師姐永久鎮壓在深海海底。而脫離了元神的軀體,一瞬間石化,成了如今的庚辰島。
九嶺山中的無妄,則是他一半元神所化的肉身。而另一半元神,又一分為二。一半留在了師姐體内,用以壓制她的魔性。而另一半,則陰差陽錯被司淵的母親所食,故而才将司淵孕育而出。
九嶺山的禁術,是身為司淵神君時期的玄境設下的。無妄隻是一半的元神,不能全身而退,還連累到司淵。
伴着那一陣疼痛,無妄和司淵逐漸合二為一。
柔和且持續。
也正是因為如此,司淵才沒有出現除了疼痛以外的症狀,并且源源不斷接收到了無妄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