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咒靈是在下水道被發現的。你和伊地知趕到的時候，被分配的咒術師也剛剛到達。他個子不大，似乎年齡還很小，所以他和伊地知互相問好的時候，場面成為一種诙諧的不安。

“豬、豬野同學，原來這次的咒術師是你啊……”

“是的！”豬野琢真說，“是我獨立接到的第一個任務！我會努力的！”

豬野看了你一眼，不過他大概覺得你是陪同的工作人員之類的，所以并沒有在意。他對你微微颔首後，就在伊地知的帳落下前鑽進了地下現場。

“坦言講，我有種不安的感覺，雖說二級咒術師可以打過部分一級，但下面咒靈的具體程度還未可知，”你說，“伊地知同學，悟現在不在東京；如果七海同學或者其他在東京的一級可以在這半小時内完成任務，可以麻煩你通知他們來支援嗎？”

“啊，好的，”伊地知同學說，“那結界——”

“先不要試驗，因為是第一次，還是等搭檔非常成熟的咒術師的時候再說吧，”你擡起手，手心展現出金色眼睛的輪廓，“我會先看着裡面的情況。”

那咒靈蟄伏在一處管道裡，它通體是瀝青的顔色，肉蟲形态的身體上，布滿形狀不規則的眼睛。在豬野進入結界後，他似乎察覺到咒術師的氣息，已開始緩緩向管道出口處蠕動。

“看着很笨啊，”你說，“怎麼會是一級呢。”

“很笨嗎？”伊地知問。

“這一分鐘，它爬得還沒五條悟睡着的一小時裡在沙發上移動的距離多。”你說。

伊地知驟然惶恐起來：“這個，這個，五條前輩……”

“不要告訴他我說……”

你話音未落，那肉蟲忽然疾速地滑動起來——不妙的是，如果它先前的蠕動會将管道碰撞出聲音，此刻的滑動則像消除了周身所有的摩擦力，快速得無聲無息。你連忙轉移視線去看豬野的位置：他似乎因為蠕動聲的忽然消失而頓住腳步了，全然不知危險的來臨。

你做不到作壁上觀——你迅速凝聚咒力，鎖定肉蟲的頭，驟然施加引力！它果然毫無防備地脫離了原先的軌道，頭部與水泥牆壁撞擊發出巨響。這使原本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與咒靈隻有一牆之隔的豬野驟然後退數步，強行穩定心神後，他戴上一個黑色的頭套，口中迅速默念術式。

“來訪瑞獸。”他念道。然後他的周身分泌出水一般光滑的液體。

“伊地知同學，”你問，“豬野同學的術式是什麼？”

伊地知說：“豬野同學的話，在戴上頭套後，可以召喚四種瑞獸上身。它們可以幫助豬野同學獲得例如攻擊、速度等各方面的增益。”

“這樣啊，”你說，“……我從來沒見過。”

此刻豬野使用的應該就是速度方面的那種瑞獸，那種液體無疑是一種對所有阻力的抵消，他迅速發動攻擊時，腳下的速度絕不亞于那肉蟲。

逐漸，豬野占得上風。他不斷斬出咒術凝成的利刃，而肉蟲連連後退，腹部爆出瀝青色的血漿。

“還好嗎？”伊地知同學在旁邊擔心地問。

你回頭看了他一眼，因為覺得他的樣子實在太像一個小老頭，忽然有了一種拍下來發給五條悟的沖動。

“還好，”但你回答得很認真，“就是……它為什麼完全不攻擊呢？”

無論怎麼看，那條肉蟲都隻是在反複閃避，毫無攻擊的意願。它周身布滿的眼睛在這閃避中反複翻動旋轉，像在進行一種掃描——它在找機會嗎？你忽然再次感到無法名狀的不安。如果在剛才的數次閃避中它已得以全方位看清豬野的弱點，那麼——

“叫誰都行，”你的聲音因接下來的可怕設想而微微顫抖，“有别的咒術師可以來嗎？”

伊地知迅速低頭翻動手機，但他的通知欄空空如也。

“……沒有。”他說。

好吧，無論說再多次不想再牽涉咒術界，無論你再明白一旦出手一定會有很多麻煩，搞不好還會因為說不清來處而被通緝，但是因救人而戰鬥，幾乎是一種不需要思考的本能。

況且，在某一瞬間你想，如果是五條悟，也一定會做出一樣的決定。

你把随身的包遞給伊地知。

“我過去一下。”你說。

下一秒你閃現在帳中，手心布滿數百個光點，頃刻間緊緊抓住那肉蟲的眼球。這一次，引力的中心是你的手心，髒抹布的感覺幾乎在刺進你的血肉。你強忍住惡心，将手奮力一收！那肉蟲全身上下幾乎一半的眼睛都被生扯下來，然後化作黏稠的瀝青。

豬野完全愣住了。套着頭套的年輕咒術師，似乎完全沒能搞清楚狀況。

“……嗨。”你說。

豬野迅速鞠了個躬：“您、您好！”

下一句要問“您是誰”嗎？你沒忍住笑，左手擡起，在空中凝成無數個光刃。

手揮刀落，那肉蟲立時被切成萬段，然後一整個融化成蒸騰的瀝青。

“幸虧你不是五條悟，”你很真誠地對豬野說，“我怕他形容這個場景是‘菜刀切玉子豆腐‘。”

“那個，請問！”豬野說，“您的名字是！”

“……我沒有名字。”你說。

要不試試等五條悟回來再和豬野做詳細說明吧，你想，自己直接這樣說總有點像天方夜譚。

豬野倒也不在意你不肯公開名字的事情，他超興奮地把頭套去掉，然後三步并作兩步地跟在你身後，和你一起往地面上走。

“剛才改變它的運動軌迹、讓它發出巨大聲音的事也是前輩嗎！”他問，“我剛才就覺得奇怪了！”

“呀，這個，它可能就是眼睛不好，出生在這種地方，就算長一萬隻眼睛也不會有很好的視力的吧。”

“不是的！它的那些眼睛好像專門在觀察敵方的咒力，我也是剛剛才反應過來！”

“啊，是嗎。”

“前輩的術式是什麼啊？是類似皮筋的感覺，也不對，好像更像一隻隐形的手，也不是，是好多隻隐形的手——”

“對，我的術式，隐形的手。”你說。

五條悟哪裡來的這麼多可愛的後輩。

但是為什麼，他們似乎從來沒有在你的世界裡存在過？

不隻是豬野。除了硝子以外，七海、伊地知、甚至夏油傑，都沒有在你的世界裡出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