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泠汐緩緩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是床帳頂部的竹編紙鶴在慢悠悠的飛來飛去。
身體沉重且麻木,分不清現實還是夢境,扭過頭看發現一旁是用幾個闆凳放在一起拼成的簡易床,楚黎茭就那樣睡躺在上面。
在此刻她眼角滾燙的淚水流過臉頰,腹部連接心口的抽搐使她無法喘息,内心的愧疚在此刻達到了頂峰。
此時的楚黎茭也正巧驚醒,猛的坐起來看着,見情況不對,立馬跑上前詢問:“怎麼了?泠汐?是不是傷口疼了?我現在就去給你重新找藥。”
“不,不是的。”
開口阻攔,見狀這才停下腳步趴在她的床邊。
問清緣由:“那你怎麼哭了?也是……這麼大的傷口,怎麼可能會不痛呢?”
“茭茭,謝謝你,”她沒有說其它的話,隻是一個勁的說着謝謝。
楚黎茭拿着紙巾慌亂的擦着沐泠汐被淚水覆蓋的臉頰,在此刻楚黎茭的情緒也被她帶動,鼻頭酸酸的。
帶着哭腔說:“幹嘛要謝謝我呢?你别這樣難過了好不好?你難過我也會很不開心的。”
“你扶我起來。”
她照做。
半起身看向外面,天色灰蒙,沐泠汐不禁詢問:“今天是雨天嗎?”
楚黎茭一邊扶着她,一邊踮起腳往外看去,“不,不是,隻是現在時間還早。”
沐泠汐強撐着身子想要走下床。
卻被楚黎茭有意阻攔,“你真的可以嗎?”
“我想去外面透透氣,總覺得悶得慌?”她笑笑地安慰說:“我受傷的是這裡又不是腿,還是能走的。”
“那我扶着你。”
兩人慢步走出門外,清風拂面而來,讓沐泠汐整個人舒坦了許多。
一整片竹林,“這裡遠離凡事,涼爽自然,很好。”
楚黎茭安慰她說:“這裡很安全的,你留在這裡好好休養,其餘的什麼都不要想好嗎?”
沐泠汐輕微的吸了口氣,無奈道:“我能想什麼呢?”
楚黎茭滿眼心疼的看着她。
兩人走在竹林裡,遠處還有一條小溪,又不禁感歎,“黎川真是找了一個好地方啊,竹林相遮形成涼陰小徑,溪水鳥兒如同唱樂人。”
楚黎茭:“美景自然流淌,最是叫人留戀其中。”
楚黎茭突然想到說:“泠汐,昨天晚上你的那位朋友趕來幫你處理傷口,但你的毒還發作了,是什麼毒呢?看起來很嚴重,你都吐了好多血。之後他便與黎川一塊兒回去,說是要尋找藥物。”
沐泠汐一驚,“啊,我還以為他們在裡屋休息呢,原來走了,我的毒是以前留下的,具體是什麼毒我也不知道。”
“怎麼會這樣呢?你自己不也可以解毒嗎?那這個毒是不是相當厲害,所以才………”
“算是吧。”
沐泠汐叮囑道:“你可别告訴别人,這是我們的秘密好嗎?”
楚黎茭滿臉沮喪,“知道了,我不會跟别人說的。”
“茭茭,你說我接下來應該怎麼走呢?”她問。
楚黎茭卻很堅定的對她說:“泠汐,不論你做什麼選擇,我都會跟在你這一邊的。”
“不,茭茭,我恨她們,你呢?你恨嗎?我不知你是如何去的南司,又如何成為那裡的教官?這其中經曆了什麼我都不知道。可我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經曆,所以我恨,我無法容忍,現在就連最後一張紙都捅破了,裝不下去的。”
楚黎茭垂下眼睫,回想當初的一切。
“我爸爸媽媽離婚的早,自小跟着爸爸生活,她們都對我疏于管教,我似乎什麼都是自己摸索,有人欺負我,我便會毫不猶豫的還手,直到有一次,我們學校的一個校霸打我,我失手将他手指折斷了,他放狠話要找人報複我,殺了我。”
“當時我害怕極了,所以好多天都沒有去學校,一個人躲了起來,但他們還是找到了我,其中一個人拿着四五十厘米的刀就向我沖來,我害怕的渾身發軟,突然有一個人擋到我面前,一腳就把你拿着刀的人踹開了。”
“然後回過頭問我,需要我幫你嗎?如果需要,你必須要聽我的話,答應我條件。”
“我無路可退隻好,答應了下來,後來他将那些人全部打跑,動作快而麻利,都被他吓得不輕,一個接一個的跑,甚至不小心摔下了樓梯骨折。”
楚黎茭忽然看向她眼神真誠的說:“泠汐,你知道嗎?那個人就是穆擎淵,而他的條件就是讓我入南司,有時候又覺得他挺好的,我初入南司他就給了我最好的資源,學習技能,我拼命努力,有一天他說你的能力很不錯,想當教官嗎?我說想,他就讓我做了當時唯一的女教官。”
沐泠汐眼眶帶淚,苦笑一聲,“茭茭,你不覺得其實不管是陸景毅還穆擎淵,亦或者是你和我,都無比的矛盾,有時你會覺得他很讨厭,但偶爾你就會轉變想法,覺得他也挺好的,或許大家都是逼不得已。”
“現在我也似乎才恍然大悟,昨天遇到的那個人,他就像是這萬物的統領者,我們則是他可以任意不費吹灰之力捏死的螞蟻。他叫我生我便生,他叫我死我便死。”
“你看你答應他的條件,是因為當時他可以救你的命,所以入了南司,而我也是因為要活命,以前我覺得南司和司舫樓就是兩個巨大的牢籠,現在才發現就算出了這裡還有更大的囚籠在等着我。”
“我不知道接下來應該怎麼辦?我們還能怎麼做?我當初騙了你們,就是不想讓你連累你,如今我敗了………”
楚黎茭為她擦着眼淚,“我們沒有敗,我們還有希望,隻要我們齊心協力,會有成功的那一天,不是嗎?我們是好朋友。”
聽到這一聲好朋友的時候她的内心咯噔一下,眉眼微顫,“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