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小雪?”迷糊朦胧間,他又聽見了母親的聲音。
“這孩子,發燒了都不知道。”溫熱的手撫上額頭,語氣雖是抱怨卻透漏出止不住的心疼。
“我去給他拿點藥,你記得跟扶光說一聲小雪發燒了,我記得他倆今天有約。”是父親的聲音。
“讓劉媽煮點粥,等小雪起來吃。”
“知道,知道。”
腳步遠去的聲音。
等等……别走!不要離開!
相裡雪猛的睜開雙眼,掙紮着想坐起來,卻被一雙輕柔的手攔下。
“你這孩子,亂動什麼?發燒了都不知道,讓你不要大晚上的和他們出去玩,看,生病了吧……”
陸海月絮絮地念叨着相裡雪,相裡雪卻隻有想流淚的沖動。
三十年了,他曾在腦海中一遍遍勾勒他們的面容,也曾一遍遍幻想他們年老後會是什麼模樣,想象着他們還活着的樣子,可當他真的看到不再隻是一張相片時,他卻畏懼了。
“媽媽......”哽咽的聲音将相裡雪自己都吓了一跳,淚珠順着臉頰滾下,湮沒于柔軟的布料中。
“寶貝,寶貝。”陸海月也被相裡雪突如其來的哭泣吓着了,連忙輕撫他的後背安撫他,“怎麼了,是頭疼難受嗎?爸爸已經下去找藥了,一會吃完藥喝點粥再睡一會兒,我已經跟扶光說了你發燒的事,他讓你好好休息,下次再出去。”
“好......”相裡雪此刻才不想管什麼扶光追光的,對他來說,和父母在一起的時光才是最難得的。
他撐起身,眷戀的将頭靠在陸海月的肩上,門口傳來男人的輕笑。
“多大了還撒嬌。”相裡易輕笑着上前,相裡雪面色微紅,從陸海月的懷抱中掙出來,不好意思的看着他的父親。
“來,吃點藥。”相裡易坐到床的另一邊,将感冒藥和溫熱的水遞給相裡雪,略帶些責備的說:“說了讓你少跟他們出去,少喝點酒,你就是不聽,看,生病了吧,今天的原計劃也泡湯了。”
相裡雪咕哝了兩聲,從父親手上接過藥和水服下,又将頭埋在陸海月懷裡不願松開。
陸海月好笑的摸了摸相裡雪的頭發,又用手肘頂了一下相裡易,“小雪都生病了,就少說兩句吧。”
“都是你慣的。”相裡易低聲抱怨着,但語氣裡卻帶着幾分笑意,顯然不是真的生氣。
就這樣過了一會兒,劉媽将煮好的粥送了上來,相裡雪才紅着臉擡起了頭,看着他的父母,眼睛中閃爍着不好意思的光芒。
相裡易好笑的戳了戳相裡雪的腦門,兩人叮囑讓相裡雪趕緊喝完粥,再躺下睡會兒,他們今天還有工作,沒法一直陪着相裡雪,相裡雪也乖巧應下,直到父母的背影消失在房門外,才堪堪收回目光。
相裡雪重新躺回床上,他的發燒是因為系統強行傳輸記憶與信息所導緻,但引起的不适卻沒有比真正的感冒輕多少,剛剛情緒比較激動沒什麼感覺,現在一躺下來頭疼的仿佛要裂開。
他下意識想從床闆下掏出之前瞞着家裡人藏的麥卡倫,摸了一把沒摸着,剛覺得可能又是被二兒子發現沒收了,又恍惚想起自己已經回到了所謂的命定時間線上,曾經的一切也都成為了過眼雲煙。
想到這,相裡雪也不想幹躺在這了,雖然他的頭疼仍然沒有好轉,但比這更劇烈的疼痛他以前也沒少體會過,在他心裡,這點疼痛還是影響不到他工作的……
不對!
相裡雪突然意識到,他此前的那具四十歲的身體,經曆過各種傷痛,自然對疼痛有着一定程度的耐受力,可他現在這具身體,自小被嬌生慣養,手上劃破道口子都能疼出一窩眼淚,他此刻卻還有功夫在這想東想西……
相裡雪掀開被子站起身,房間内的陳設是那麼的熟悉又陌生。他環顧四周,一切的擺設都是那麼熟悉又陌生。他曾在這個房間裡住了近二十年,直到他收養了第一個孩子,他才搬進了塵封已久的主卧。
他赤着腳走到鏡子前,打量着鏡子中的自己,年輕稚嫩,舉手投足間都帶着被嬌養的氣息,渾然一個不知世事的富家公子——卻是二十多歲時自己的模樣。
相裡雪緩緩地掀起了自己的衣服,漏出來的皮膚細膩雪白,腰肢纖細瘦弱,看不出任何經過訓練的痕迹,那道曾貫穿于他腰腹的巨大傷疤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可是,當他嘗試做了幾個發力的動作後,相裡雪卻發現,這具身體下蘊含着巨大的能量,絲毫不遜于他曾經體能巅峰時的狀态。
所以,系統沒帶回來他的身體,卻帶回來了他訓練的結果?這就是它所說的,“你還是你”的另一重意思嗎。
相裡雪皺着眉認真思考,卻突然感覺眼前一黑,一個腿軟差點摔倒在地,頭上的神經不斷跳動宣示着存在感,仿佛在報複他剛剛的舉動。
果然發着燒不要做劇烈運動……相裡雪苦笑,重新跌回到床上。
但盡管如此,相裡雪還是不想就此罷休,安分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