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敬持當空一揮鞭,朗聲笑道:“閹狗,我與你實話實說,你若認罪,留你全屍。你不認罪,我早年是做什麼的,你應該清楚吧?”
韓無謀目光漸森寒,盯着唐敬持,聲音從牙縫裡擠出來,“...臭名昭著的劊子手,怎麼會不認得?可你真以為你能等到那一刻?隻要韓一過不将此事捅到官家耳裡,你以為我會怕麼,隻要他再也開不了口...”
牢中燭光陡滅,暗中一聲破空聲呼嘯而過。
“他要殺人滅口...如此距離,他有暗器,”唐敬持大喝一聲,“白陵!”
白陵道:“你去燃燈!”
唐敬持立即取出火折子重新燃起油燈,牢獄内重見明光,韓無謀呆立原地,瞪着眼珠,說不出話。
唐敬持誠心道:“..好俊的功夫!”
隻見白陵擋在韓一過身前,掌心洩出的内力激蕩,而在那片氣流中央,一枚幾乎不為人眼所見的“暗器”浮空,無論如何也穿不透白陵身前的罡風。
那是一枚成年男子二指大小的冰錐。
白陵擡眼,“這下人贓并獲了。”
韓無謀大袖垂下,其中掉出一枚澆鑄的鐵匣,唐敬持推開牢門撿起來端詳,見那匣子上雕着“溢清寒”三字。
他押着韓無謀,從他掌中奪出一物,對燈一看。那東西像弩,卻在拇指與食指處有一枚可扣動的機括。手持處雕着一個“向”字。
他試探角度,發覺這東西居然要費些力氣,單手持在手中對着牆角按動,内中陡然射出一枚冰錐,與磚石撞出一聲響。而磚石竟被打得迸裂!
這東西巧奪天工,唐敬持從未見過,不由得啧啧稱奇,“怪不得尋不出兇手,這東西哪怕不懂武功的人也能用出威力。若有内力,用幾成力氣,其中暗器射出時就能發出幾分傷人的威力。如彎弓者,弓弦愈滿,箭射出愈遠,這人的确沒愧對向天工這個名字。如此奇物,若能大量成批造出用于軍隊,那将是一支無往不利的殺器。如此鬼才,不該死于一場大火的。”
白陵反手擲出掌心那枚“暗器”,直投向韓無謀膝彎。正在此時,韓無謀下盤躍起躲過,一臂奪出唐敬持的桎梏,反手一掌轟向白陵,“這一招,叫隔水撈月,白陵,我不知你從何處得來這一身修為,可我想走,也絕非你留得住!”
話音方落,在幾人還未反應過來前,一道内力如霧雨般透過白陵擊中韓一過。這功夫與隔山打牛異曲同工,然而韓一過絕不能死,白陵回頭去救韓一過,而韓無謀正是要這個機會,他回頭,出手如電,按向唐敬持心口,唐敬持一手持弩,一手把控着他,此時隻來得及翻掌擋招,果然他一松手,韓無謀便腳下一掠,兩個瞬息,人已至牢門前。
眼看着逃出生天,韓無謀心頭一松,一口氣方沉下去,肩頭就被搭了一隻手,耳邊乍然響起雲雪臣的聲音,“這是急着要往何處去?”
韓無謀擡頭一瞧,雲雪臣目光關切,按着自己肩頭。那隻手細瘦纖長,動作輕如鴻羽,卻蘊藏着千鈞之力,讓他蓦地軟了膝。
韓無謀刹那汗如出漿,思緒一片空白。他渾身發顫,仰頭望着那個與太子一同看着自己的人,“...陛下。”
雲啟負手站着,不見喜怒。頓了頓,他道:“你真令朕失望。”
*
暮色四合,餘晖斜落,鋪遍宮宇屋檐。
太子府書閣。
“皇帝如今得知韓無謀野心,人已被唐敬持押走,怎麼處置自然有他的辦法,你我就不必再操心,這樁事也該結了,剩下的就該由他們去辦。答應給你的大禮也快到了,等着。”雲雪臣翻過一頁書,頭也不擡道。
他不似玩笑,白陵抱臂靠着殿柱,眼望着窗外。
窗下花豔碧濃,一如此刻白陵的心境。他已打算好不論這人給什麼物件,他日後都要貼身攜着。
“殿下。”衛赭在門外叫了一聲。
雲雪臣一勾唇角,“來了。”
四名侍衛擡着兩口大箱,放置在廳中的氈毯上。人放了箱,很快退下,雲雪臣以眼神示意,“揭開瞧瞧?”
白陵掀開第一口木箱,躺在其中的是把鞘身漆黑的長劍,他一手握劍身,另一首握劍柄,緩緩拔出。
那當真是月下秋水傾瀉于萬壑的瞬息。
一道雪亮劍光晃過衆人眼,而劍身上隻銘着三字錯金鳥蟲篆書。
祭北鬥。
白陵心緒難抑,“你從哪裡尋來的...”
“傳聞中神人的佩劍,送你了。”
“我沒想到你會送我這樣的好劍,多謝你,雪臣。”白陵一臂珍而重之攬劍在懷,随即去揭第二口箱。
這口箱既長且寬,白陵心中猜測乃是金銀珠玉,掀蓋的手不疑有他。
箱蓋翻開,白陵按着木箱的指節用力至發白,連握劍的指骨也下意識攥緊了。
“...你這是何意?”白陵一寸一寸回頭,看向雲雪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