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所處的位置離煉屍坑沒多遠,尚能看見那邊的景象。曾經吵鬧的人面鳥現在無聲倒在地上,應該是被李釉青解決了。
孟禾夕看着眼前的場景,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四下寂靜。
之前在林中行走的時候,孟禾夕發現島上沒有鳥獸活動的痕迹。後面見到屍靈他就明白,因為那些蜘蛛和人面鳥,其他動物無法在此生存。
現在那些可怖的東西都不在了,過陣子,大概就會有小鳥在這裡停歇。
李釉青不肯起來。孟禾夕試圖叫醒他,他就蜷縮着用手蓋住腦袋,試圖做一隻縮頭烏龜。
在船上的時候也是這樣,叫也叫不醒。
想起來就有些後怕。沒想到那麼巧就碰上“徐适德”,還讓他和李釉青在船艙内待了好一陣子,幸好那時候“徐适德”沒動手。
——“徐适德”。
孟禾夕終于知道哪裡不對了,“徐适德”的屍體呢?
地面上沒有。他猛然站起,跑到煉屍坑邊上。下邊也是空的,沒有屍體的蹤迹。
去哪裡了?孟禾夕回想着刺中那一下,難道是沒有一擊緻命,讓他給逃掉了?不,李釉青應當會注意。而且若是對方沒死,他們兩個就不會平安的睡到現在還活着。
好在沒擔心太久,孟禾夕在靠近淺灘的樹叢内看到了被擺正放好的徐适德的屍身。旁邊插着青山劍宗的佩劍,挖了一個非常淺的坑,看樣子是李釉青試圖埋人但是剛開始挖坑就去睡覺了。
孟禾夕瞬間就明白了李釉青為什麼跑這麼遠來埋屍,腐爛的氣味實在是嗆人。這具軀體本在二十多年前就該開始腐敗,硬是被死靈士的法術留在人間。此刻屍身回歸正常狀态,開始迫不及待的潰爛。
拿起佩劍,孟禾夕接手了李釉青未完成的事業。他把人埋好,找幾根樹枝插在上方,刻下“徐适德之墓”幾個字。
他做完這一切,李釉青仍沒有起來。要不是身上沒有傷口并且還在呼吸,孟禾夕真要懷疑對方是不是睡死過去了。
幹等着也不是辦法,孟禾夕決定先去砍幾棵樹做個木筏,他剛到淺灘邊,就看見遙遠的水面上有一個影子在向這邊移動。
——是沈池林。他搭着小舟,沒有用船槳劃水,船卻向着這邊快速移動。
沈池林看見他,激動地朝他揮手。
“你、你怎麼一身血?你弟弟呢?”沈池林停好船,轉着圈打量孟禾夕,好半天才想起從儲物袋裡掏出儲物戒指。“你的劍還你,”
孟禾夕收下東西:“他一直在睡,不起來……”
沈池林了然,又翻出一瓶丹藥:“這是福靈藥,吃了可以補充靈氣的。你們和那個死靈士打架了吧,他是靈力耗太多,可以吃這個。”
——————
李釉青不常做夢。
工作原因,睡眠時間所剩無幾,每一秒都是深度睡眠。就算是受血腥場面影響出現了做夢的情況,李釉青也會快速意識到這是夢境,然後主動醒來,把夢境結束。
做夢時睡眠質量是非常差的,本來睡覺時間就不多,能睡的時候就要好好睡,别做夢。
局裡的醫生如此囑托,李釉青深以為然。
他有一個固定的醒來方法:一旦察覺到在做夢,就努力擡起自己的手。在這個感知肢體的過程中,他會迅速醒來。
這招百試百靈,但李釉青現下沒有使用。
他挖墳挖了個開始,突然困到不行,于是隻能躺下睡了。本以為倒下去那一刻就會意識人間蒸發,誰知道一閉眼就開始做夢。
灰色的,雲霧缭繞的世界。
現代裝束的李釉青站在地上,周身環繞着水靈根柔和的靈力——他現在是靈魂形态。
這裡是雲遊木封印術之内,上一次李釉青夢見這裡,是在繼承它的頭天夜裡。
那時候,這裡全是濃厚的雲霧,什麼也看不見,被封印在此處的東西就藏在雲霧裡。李釉青看不見它,但寒意穿透雲霧降臨在身上。這不是因為恐懼心裡發寒,而是物理上身體開始結冰。
裡面的東西掙紮着,撕裂雲霧,一切都在變得清晰。最後李釉青見到了它,眼睜睜看着它和原先困住它的東西一起消散,離開封印之内。
他現在記憶缺失,不記得它長什麼樣了。
不過他确定,肯定不是面前這些東西。
李釉青看着面前漂浮的小水球,彈珠大小,每一顆裡面都夾着黑色的球心。他抓過一顆捏開,裡面驟然冒出方湖的靈氣。
——這些小水球,是李釉青自己的靈力,以及等價交換留下來的方湖的靈力。
被捏散的靈力很快又聚合到一起,李釉青看着這些東西有些茫然。他不是第一次幹這種等價交換的事,但記憶中從未出現這樣的東西。之前每次放進來的靈力,都會飛快消散幹淨。
腳邊被什麼碰了一下,李釉青一低頭,一條二指寬的小蛇趴在腳邊。
黑色的小蛇,鱗片很光滑,反光是深綠色的,很好看。它見李釉青看它,伸出小腦袋貼上李釉青的小腿,吐了吐信子,但沒有繼續往上爬,像是在征求意見。
李釉青伸手把它接起來,它攀着李釉青的手,一口吞下了一顆小水球。
開心地晃了晃,回頭看向李釉青。
“?”李釉青有種感覺,這小蛇在示意他也來一顆。
在強烈的自我懷疑中,李釉青迎着期待的目光,把一顆小水珠放進嘴裡。
沒滋沒味,靈力吞下去就從身體裡溢出了。他可以控制本來屬于自己的那部分靈力移動,但是無法吸收。
“你吃吧,我不愛吃這個……”李釉青道。
小蛇似乎有些可惜,但開心地吞噬起來。李釉青托着它吃了半天,覺得自己像是喂小孩吃飯的家長。家長機械的重複喂食動作,好一會反應過來,控制水球降落到地面上,然後放任孩子自主進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