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香……?你見到她了?”
陸花回想起,自己之前着急找裘石飛複仇跑到鎮裡去,衣服上的血都沒收拾的狼狽模樣。被衆人看見不說,還和裘香撞了個正着。她承認自己留着一身血有想恐吓見到的人的想法,但她從沒想用這可怖的模樣去見裘香。天不遂人願,被最不想碰見的人面對面看了個一清二楚。
真是見鬼,明明是順着裘石飛的氣息找過去,為什麼那家住的是裘香?
陸花願意以恐怖的模樣撞見每一個人,給衆人制造這輩子都忘不掉的噩夢,但這個衆人不包括裘香。被裘香看見她這個樣子,這朋友還能不能當了?她就這麼一個朋友了!
自己在鎮中什麼也沒有,和自己做朋友還會受鎮中人的歧視。陸花一直不明白,就自己這個條件,裘香為什麼會和自己交朋友?思來想去,陸花覺得裘香大概是覺得她長得親切,像媽媽。這麼想的理由荒唐至極——裘香從小沒有母親,而她一直代替逝去的母親照顧着弟弟。大概在裘香眼裡,她和“母親”是一樣的?
過于無厘頭的想法被陸花擱置腦後,但她心裡留下了一個和裘水鎮人讨厭外來人一樣深刻頑固的觀念,那就是對待裘香一定要溫柔得體大方,像現在這樣血污滿身兇神惡煞的模樣,絕對不能被裘香看見。
懷揣着這種心裡,在回頭一瞬間發現是裘香的時候,陸花的内心是崩潰的。
她心想:完了,裘花不會想再和她做朋友了。
但裘香完全沒被她吓到。即使看見陸花的鎮長吓得跌坐在地,裘香也隻是如同往常一般,問她要不要換衣服。那一瞬間陸花突然意識到,按照年齡來說,除了陸小聰,自己也該喊裘香姐姐的。
為什麼她會覺得裘香是“女兒”?她确實是“姐姐”。今天是,一直以來都是。
陸花突然無比難過,她不敢再見裘香,便用藤蔓卷住自己,逃去了兩人無法交流的地方。
她害怕自己的模樣吓到裘香,裘香卻根本不怕她。但不怕她的模樣,不一定不怕她做的事。
陸花不敢見裘香。她肯定裘香一定會關心她的情況,會問她發生了什麼。她現在還能守口如瓶,可但凡裘香開口問一句,她一定會控制不住全告訴裘香的。如果自己做的這些事情裘香都知道了,她們還能做朋友麼?
她就這一個朋友,不能冒任何險。
“……你和她說了什麼?”陸花心思飛到九霄雲外,難得抽回思緒和陸小聰講話。
陸小聰道:“我想見她,我想她來我們家,我想她再來找你玩。”
陸花低笑一聲:“她答應了?”
“裘香姐姐說願意和我一起來見你。”陸小聰道,“但是小李哥哥說晚上要休息,所以我們白天再去找裘香姐姐。”
陸花的心中湧起不可抑制的期許。
她似乎又鼓起見裘香的勇氣。或許她應該相信自己的朋友,和對方坦白一切。她們住在不一樣的地方、有着不同的身份,所處的生活環境截然不同。但這麼多年都交流甚歡,總該是心裡上有一樣的想法,才能聊到一起吧?
陸花決定白天就去找裘香,和她的好朋友原原本本地交代這陣子的所做所為。至少告訴對方自己還好好活着,以免對方擔心。
她的心情不由明朗起來,手中卻忽然一空。
一直牽着的陸小聰的手,徹底消失了。
陸花猛然轉頭,隻見到陸小聰快要睡着的臉。他眼睛緩緩閉上,說了最後的話語:“想睡覺。姐姐,我們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