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理。可是要滿足這個條件,要麼得找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躲起來,要麼得好些人追随在你身邊、一直護着你才行吧?”
李釉青看上去神情坦蕩,像是真的在為巫師擔心一樣。巫師還沒來得及疑惑這個方才還急着要殺他的人此刻為什麼突然變了态度,就聽李釉青繼續保持着“關切”的語氣道:“好難啊……你這種人,連找你幫忙的裘石飛都對你不滿,還有誰會追随你?啊對了,我可以,我報名參加。保證追到你魂飛魄散的那一天。
當然你也可以在這一直躲着,我會一直看着你的,反正我們修士不用吃飯睡覺,就互相看着吧。沒事我扔你兩石子。你也扔我。不過我受傷會好,你受傷就得忘記點什麼。試試看要多少下你會完全忘記之前的事?可不能忘得太快,最快砸一次忘記一個你害過的人,如何?你沒殺太多吧?我可不想太辛苦。”
李釉青的視線看着巫師的方向,視線卻沒聚集在巫師身上。他說得很平靜,表情也很平靜,甚至沒有像剛見到巫師時下壓嘴角,仿佛剛才這段話是在對空氣說,抑或是在自言自語。
沒有歇斯底裡,也沒有殺意,更沒有對天發誓非殺不可的決心。巫師認為李釉青并沒有殺自己的必要,畢竟又麻煩又不利己的事天下人誰會去做?他幾乎都要以為李釉青在說什麼玩笑,然而直覺給他帶來的恐懼感告訴他——對方是真打算來個不死不休。現下的外表再平靜,也隻是遮蓋情緒的外殼。
逃不過的。
“這關你什麼事?我殺你親戚了?!”巫師用怒吼給自己壯膽。
“不是親戚的問題,是我家裡的習慣。在我老家濫殺無辜要數罪并罰判死刑,你殺害……算了,這有什麼關系。”李釉青嘲諷地笑了聲,停頓片刻又道,“巫師順應天意,修士順應道心。我的道心就是想殺你。”
“你老家哪的啊?你腦子不正常吧?!别人的命關你什麼事啊?”巫師内心很崩潰,緊盯着李釉青,試圖看出一絲打破對方決心的可能。
李釉青無所謂道:“别管了。話說我仔細想想,其實也沒有一直追着你的條件。”
巫師以為李釉青是突然醒悟意識到不該在這和自己過不去,卻聽對方語氣中帶着三分得意道:“真是一時氣昏頭。雖然可惜,不過你根本沒時間躲嘛。我的同伴,我的師兄,他馬上就會來這裡。方才藤蔓想回來,他就知道我在動手。可是藤蔓又回去了……他定會意識到這裡出了問題。”
“這有什麼,你成功了剩下的紫樹繼續追着力量去也可能啊。”巫師給自己尋找理由,祈禱另一位修士繼續守在鎮中。畢竟,一旦兩人都在此處,他是真的逃不掉了。“再說,他現在還在攔着我的藤蔓……”
“對、對了!哈哈哈哈哈!不止他,你也得去!”巫師狂笑着拔高音調,“你不是在意别人的命嗎?正好,我不要那個屍體了!我要這個鎮子的人的命!你要是還在這裡,我就把全部的力量送到鎮子裡去!大不了,就魚死網破!”
狂笑聲在李釉青毫無變化的表情下停止。
巫師怔愣着看李釉青,半晌冷笑道:“瞧你這樣,還以為你想當什麼救濟衆生的神,呵……”
李釉青淡然開口:“我說了,我的道心是想殺你。至于那些人……我家裡的習慣告訴我應該救,本人意願不高。”
“話雖如此,我勸你不要動手哦。師兄留在鎮裡是我托他幫忙,給陸花争取一點時間。但我們的任務是除掉你不是關照鎮民,要是任務出問題,他可不管别的事了。你這麼一弄,我師兄會認定我沒解決任務,然後親自過來……唉,我們在這裡拖延這麼久,他可能也等得不耐煩了吧?”
威脅,無人在意。
逃跑,會被眼前殺心深藏的人追上。
拖延,會有深不可測的人過來,隻有死路一條。
巫師不存在的心髒前所未有的恐懼着,已然到達極限。
唯一的辦法,唯一活下去的辦法……
李釉青轉過頭看着鎮中紫樹方向:“等我師兄來了,你就乖乖等死吧……”
似乎想到師兄就安心不少,竟敢在對決時刻把敵人放到視線之外。
果然,腦子想法再奇怪,年輕人大意的通病都是一樣的。
破綻!
巫師壓着内心的亢奮,悄無聲息移動藤蔓,朝着李釉青背後直刺而去!他沒忍住亢奮地往前一探身,想要看清貫穿對方的一瞬,然而頭向前傾了,身體卻被猛地拉扯住。
他下意識轉身一看,隻見自己的巫師外袍下擺有一大塊附着在樹根上。無比牢固,不可分離。
巫師沒時間思考,當即準備解下外袍。他低頭時眼前鐵劍光影一晃而過,豔麗的巫師袍瞬間變成兩半。魂靈感受不到疼痛,隻有分離之感。巫師隻覺自己和靈核從龐大的紫樹魂靈體系中被切割開,然後失去聯系的那部分瞬間消失不見。
漆黑的夜晚忽然亮了。
擡頭,天空是灰蒙蒙的雲。低頭,本應還在身上的半截巫師袍消失不見。有聲音在耳旁響起:“居然真有用啊……”
巫師猛然回頭,一個身着黑衣的年輕男人站在他邊上。衣服很奇怪,長得幾乎和剛才把他劈成兩半的那個人一模一樣,無非人高一些,頭發短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