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地震過後,孟禾夕站在了結界之中。
還活着的都是有金靈根的修士,那些蝙蝠化形的惡靈的毒對他們來說不是什麼問題。現在的問題是,場中出現了和他們一模一樣的人,無法判斷究竟該放誰出去。
落單的蝙蝠,孟禾夕隻需一擊就能解決。
而其它的,隻能仔細觀察,看誰會咬人,誰會模仿變形,再及時出手。
不知過了多久,終于一切都結束了。
所有人都是疲憊的。然而就算是疲憊,也無法消滅衆人見證同類慢慢死去的痛苦和被放棄的怨恨。來時浩浩蕩蕩幾百人,離開時隻有幾十人。
大半的人并非死于天災,也不是死于争奪,而是死于被關在結界中,無法得到救治。
衆人本不相識,卻在此刻将所有的煎熬苦痛共感。
那天過後,民間傳來流言,說青山劍宗的修士冷酷無情,尤其是霜華峰的弟子。
見死不救,無情無義。
能傳到孟禾夕耳朵裡的流言蜚語,那都不能叫流言蜚語,應當算是民間共識了。
“他們捅出的簍子,總要找個人背鍋。”薛畫君冷笑着摔了手中的卷軸,“找不到人背鍋,就找個人承擔怒火轉移視線。算我們倒黴。”
付靈意都快氣瘋了。她長時間待在山下,聽到的東西更雜更難入耳。“說到底,我們也算是幫了他們吧?要不是禾夕進去,他們那幾個三腳貓功夫,到最後都要被咬。結果出來還說我們無情無義?早知道就讓他們死裡面!”
“……”孟禾夕道,“是我的錯。”
薛畫君止住他的話頭:“罷了。人就是這樣的,有人會感激你救了他性命,有人會怨你沒把他的同伴一起救了。痛苦當前,總要找個理由來怨恨,心裡才會好受些。”
“也不想想,要是沒這條命,憑什麼去恨!”付靈意仍是忿忿不平。
“有了這次教訓,下次動手前好好考慮一下。”薛畫君道,“這段時間都在宗門待着。時間久了,都會忘記的。”
仙門大賽隻是個開始。
越想要平靜的時候,就會離平靜越遠。
如此慘烈的收場,各種意外造成的結局。這次仙門大賽理應不作數。沒想到的是,五年後,一紙仙門排行憑空出現,把榜上之人召集去執行任務。
冥冥之中,一切都在推波助瀾,将孟禾夕一次又一次送上風口浪尖。
明明都沒登記入賽,卻成為了大賽第一。明明隻是個仙界小輩,竟被派去一個人對付魔尊。
魔界多是長老主事,魔尊算是魔界的發言人。不一定無敵,但一定不弱。
王對王将對将,若要對付魔尊,至少出場的也該是王正缺這批人。魔尊這等人物的處理安排,竟決定的如此草率?孟禾夕甚至是臨時收到的通知,這條命令直接下達到他手裡,像是刻意的避開了他的長輩。
看到任務字條的那一刻,孟禾夕就決定放棄。
事情太奇怪了,他至少要回去和宗門商量再行動。
一直在任務地點的路邊餐館等候的孟禾夕,站起身來結賬走人。
他剛放下錢,一息空蕩都沒有,染血的影子直接撞翻了他的桌子。
此處為仙魔兩界交接的小鎮,是私下混戰公認止戰的區域。而孟禾夕的目标——魔尊,就這麼血淋淋出現在了他面前。魔尊毫不猶豫,出手殺了店内二人。下一個出手對象,就是孟禾夕。
大概是對方有傷在先,最終孟禾夕赢了。
代價是重傷,靈力暴走。
倒下之前,孟禾夕看見王正缺趕來的身影。有師父收場,他終于支撐不住合上了眼。
醒來的時候,師父和師姐都在。
兩位師姐一人一邊,在給師父換藥,沒發現他醒了。孟禾夕默默看着,不明白為什麼王正缺也受傷了。他看見紗布卸下,那些傷口邊緣平整,像是被極為鋒利的兵器所傷。
王正缺看見他醒了,勒令他躺着别動。
孟禾夕沒什麼力氣,也不想動。隻是他躺着躺着,越發覺得冷,好似有一股寒氣從他的骨髓裡滲出,摻在血液中漫延全身。
好冷。
吃過福靈丹後,似乎好些了,但還是冷。
孟禾夕後知後覺,王正缺莫不是被他暴走的靈力所傷,就像當初在衙邊鎮的時候,那些圍着他的人一樣。
連師父都受傷了,那當時在邊上那些人……
孟禾夕有注意喊人避開,也有意往偏僻的地方去。但他應敵艱難,力不從心,實在無暇去關注最後有沒有人被波及。
每次問起這件事,都被轉移話題。
孟禾夕幹脆不問了,他現在有更麻煩的問題需要面對。
自從和魔尊交手後,他的寒症就沒好過,甚至有愈加嚴重的趨勢。與這後遺症相伴随的,是他的靈力吸收增加了。短時間内,他的境界不斷提升,種種迹象表明,他馬上就能突破。
王正缺讓他閉關。
突破境界在修仙界就像個萬能良藥似的,自古大小毛病在突破後都能迎刃而解。
結果,突破之後更嚴重了。
甚至孟禾夕還清醒着,靈力便不受控制讓他身邊的物體結冰。
境界越高,這寒症反而更嚴重。
眼下看來,隻有反其道而行之,減少靈力吸收停止提高修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