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夔看過來,她心想這人倒真是奇怪,她看起來應該是知道她們隸屬的兩個門派水火不容的,現在多說這幾句話是想打好關系?
于是她道:“諸葛夔。”此後便再無回複。
張桐甯被這尴尬的氛圍攪得有些腳趾抓地,自己好像說錯了話,但是她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索性閉上嘴,沉默地看着篝火。
看着看着忽而覺出一些不對。
“你拿來撥篝火的棍子是不是我手裡的那個?”
諸葛夔想了想,她是在張桐甯倒下的地方發現它的,剛好搭篝火要用,握起來還挺順手就直接撿了。
“怎麼?那是你的東西?”
張桐甯有些憋氣,這東西真要論起來也算不上是她,隻不過這是它在路邊折下的樹枝裡難得用起來順手的,在輔助畫符施術幫她逃出升天上幫了大忙,雖然也确實是根普通的木頭,一路這麼又打又逃,多少還是有點感情。
諸葛夔不敢置信地看着那根尖端被得燒焦黑的木棍,心想還真有人在秘境裡撿棍子玩啊,又是匪夷所思又是有些不好意思:“那……我再撿一根還你吧。”
“算了。”張桐甯垂頭喪氣,一根木棍而已,再折根樹枝臨時做一把也行。
這下輪到諸葛夔手足無措了,她自己也是不幹正事跑來秘境裡畫畫玩的,她還真沒資格說張桐甯不務正業。
她輕咳一聲主動聊起話題:“你怎麼沒帶符就進來了?”
“原本是帶了的。”想起這件事就糟心,張桐甯歎了一口氣,“碰上妖獸花掉一些,剩下的掉到水裡就全毀了。”
倒也是可憐,諸葛夔想,怪不得她拿根棍子防身呢,自己這樣怕不是把她防身的東西都奪走了。
她輕咳一聲:“要不然這樣吧,在你找到你師姐前,你先跟着我。要是找不到也沒有關系,反正最後都是要出秘境的,你們可以在秘境外彙合。”
“真的嗎?”張桐甯眼睛都亮了起來,現在她符全沒了,做媒介的木棍也成了撥火棍,能有人幫她一把真是幫大忙了。
諸葛道友真是個大好人啊,張桐甯忍不住想。
于是二人在湖邊過了一夜,結成了臨時小隊。
在斷斷續續的聊天裡,她得知諸葛夔居然是來秘境裡畫畫的。
張桐甯忍不住驚訝地張大了嘴。
諸葛夔倒是不覺得有什麼:“當你到了一定水準,在這秘境穿行也就不算什麼難事了。”
她看一眼張桐甯:“你才剛踏上修行之路,天虛幻境或許有些棘手。”
張桐甯苦笑,哪裡是有點棘手,根本是無從下手。要不是陰差陽錯和師姐分開,她還真搞不明白自己該如何修行。
她有些好奇:“諸葛道友是學哪一門的呢?”
“我?我是法修。”諸葛夔敷上懷中的卷軸,“這畫卷就是我的法器。”
張桐甯渾身一僵,她克制不住的想起來畫匠娘子。
于是她輕聲詢問:“畫卷也能做武器嗎?”
“當然了。要論造結界,那可是使畫卷做法器的法修的拿手好戲。”諸葛夔擡眼一看,卻發現張桐甯臉色蒼白連火焰都照不出半分血色。
她頓了一下問:“怎麼了?”
張桐甯咬着下唇,做了一番權衡,她知道自己貿然跟陌生人說這些不好,卻仍舊是想求一個答案:“我……曾經遇到過一個叫畫匠娘子的妖怪。”
諸葛夔點點頭。
張桐甯将過往簡略說給諸葛夔聽,對方低頭沉思想了好一會道:“所以你是懷疑她其實是畫卷生出來的妖怪?”
張桐甯點頭:“套用諸葛道友你的話來說,如果法器為畫卷的法修擅長構築結界,那麼能造出數層結界将人困住的畫匠娘子是畫妖也就不奇怪了。”
“我一直都很奇怪這層結界到底布在哪裡,一般來說都是在原地上罩個罩子困起來,要麼就是在上空或者左右再造一層空間,但是畫匠娘子逃跑之後卻沒有發現太多結界構築的痕迹,查找到迹象最多的地方反而是在丹青鎮。那一層層将人圈養的僞造丹青鎮都不見了。”
諸葛夔道:“我有一個想法。你們當時可能是被困在她的法器,亦或是她的本體裡了。”
張桐甯猛地擡起頭來。
“你也說過畫匠娘子布了四層結界對吧?”諸葛夔敲着畫軸發出“咚咚”的響聲,“外面三層結界都被你們摸清楚了,唯獨底下那層地方沒有半點消息。有沒有可能那是那畫妖法寶的本相,是它的本體呢?要知道,淬煉本體作為法器的妖怪也是不少的。像這種初期不強後期卻能成大妖怪的妖物,如果本體太弱根本不可能修煉到那個能困人于無形的程度。”
張桐甯如醍醐灌頂,她也不是沒有懷疑過,現在得到專業人士下定論,這才能确定自己的推論無誤。現在想來,畫匠娘子自一開始就将底牌攤開給他們看了,隻是他們被燈下黑迷住了雙眼,反倒被自己的思慮過度給帶溝裡了。
諸葛夔看着張桐甯低頭沉思,輕咳一聲:“說起來我還有件事要問你。”
“什麼?”張桐甯擡頭。
諸葛夔死死盯着她:“我在此處是設了結界的,你是怎麼闖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