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桐甯此話一出大家都不意外,曆年來鬼怪都是在此處出現,今年就算出了變故總歸也和無歸崗脫不了幹系。
衆人打算收拾好東西前往無歸崗,本來是打算讓鵲印和幾個弟子在城中稍作休息的,但是鵲印不肯,她非要跟着去搗毀鬼怪窩點。見她如此要求,崔成敗也不好不帶她,讓她留守隊中暫做休息。
張桐甯看她臉色蒼白心裡也有些不好受,或許不應該把話說得那麼直白。
一行人繞過城中房屋,攀着陡峭的山峰前往無歸崗。
周元青給張桐甯解釋:“無歸崗,實際上是一座墳場。”
張桐甯看向他:“墳場?”
“不錯。”周元青手裡拿着連發弩,手指扣在扳機上,他擡頭看向前方山丘,“停弦渡一面臨海三面環山,群山中有一可見半邊天的洞窟。洞窟中多有動物屍骸,瘴氣彌漫,并不是适宜人類生存的居所。于是停弦渡的居民将此處用來抛屍。”
張桐甯眉頭微微皺起:“抛屍?”
周元青點頭:“以前停弦渡做中轉站的時候,周遭暗礁常常使船隊船毀人亡,于是城中的居民有不少人以打撈貨物和屍體為業。有些無人認領的屍體便會遺棄到無歸崗來。長此以往,那裡也就成了一處墳場。許是遺棄的屍體太多,後來便出了鬼怪的事情。”
“起先有人以為是明嶺的鬼修作祟,後來查清楚是棄屍太多生出了孽障,請了佛修做了法事超度亡魂也保了一陣太平。隻不過亡靈已經超度了,殘留的怨念卻難消,最終還是催生了鬼怪這一禍患。”
“于是宗門便會隔一段時間派弟子過來解決新催生的鬼怪。”
“喏,此地便是無歸崗。”
他朝前一指,山丘下方是一片寬廣平地,此處野草叢生,深色的草葉見盤着瘴氣,依稀可見染了泥土的零星白骨。
越往中心,濕漉漉的土壤化為沼澤,泥水不斷冒着泡泡,幾隻大型動物的屍骸在其中沉浮。
無歸崗一半被風蝕成溶洞的大山所罩,一半仍在日光下。
那連綿的沼澤似湯鍋裡半沸的粥,被侵蝕的大山就是那斜倚的鍋蓋。
站在邊緣的山丘朝裡一望,無歸崗寬闊得像片能跑馬的草原,隻可惜這麼塊大好的地是片吃人的死地。
薛荼白挨個給同門施了術,又囑咐道:“小五,此地危險,你站到師兄師姐身後來。”
張桐甯乖乖照做。
一行人分了幾個小組在無歸崗盤查。
若真如鵲印所說鬼王已經被斬殺,那麼催生鬼王出現的環境應當能找到些異變的蛛絲馬迹。
張桐甯跟在師兄師姐身後,分神去打探周圍,她盯着地上動物白骨看得久了,一個不留神就和大部隊走丢好遠。
日頭西斜,從山頂落到山背,陽光一少腳下瘴氣開始騰升,黑夜自地平線漲起來,夕陽餘下最後一道紅光。
張桐甯一面趕上大部隊,一面眯着眼朝那紅光落處看去,天光下似乎有道人影。
晚間的風逐漸大了起來,吹得張桐甯衣擺紛飛,也吹得那道影子如鬼魅。
确定那不是幻覺,張桐甯大叫起來:“師姐,那兒有人!”
她朝着人影的方向指去,遠處的薛荼白聽見聲音猛地回頭:“小五,快過來!”
海風帶着涼意吹過,在耳邊留下簌簌風聲。
一道細微的變調風聲被她捕捉到。
張桐甯二話不說借力後躍,她趁躍起的瞬間施術,一個輕身符施下去,自己連着往後幾個後撤步跳開老遠。
“轟——”
她原來站的地方泥土紛飛朝四周濺開,有個人影就落在那裡。
那是個頭上綁着繃帶的男人,披頭散發看不清容貌。他身上穿着層層疊疊的厚重衣物,露出來的手上寫滿咒文,那咒文似刻在皮膚上的一般還在發着紅光,周身還環繞着黑色煙霧。
張桐甯心中一驚,猛地想起鵲印師姐說的鬼怪來。
可是面前這人卻并不是渾身漆黑。
她心有疑惑,顧不得這些,隻想着逃命。
那怪人似捕獵的猛獸,見一擊不成又開始出手。
他來得迅速,隻見眼睛一花人便已躍至身前。
張桐甯來不及跑,飛快織了個結界擋在身前,卻被怪人一拳幹碎。
她一口氣還沒呼出來,那怪人便已再度出手,刻着符文的手已伸到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