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舒明塵從地上拖起來,一隻手掐着對方纖細的脖頸,緩慢收緊,在對方即将窒息時又猛然松開,舒明塵又是一陣激烈的咳嗽:“咳咳咳……”
渾身乏力的身體沒了支撐,舒明塵緩緩倒了下去,他心裡覺得有點可惜,啧,就差一點。
蒙阙當然不會就這麼掐死對方,陛下還未下令,邺國質子提前死在牢房可是他的失職。
之後舒明塵就一直重複他自己認為很枯燥的生活——被拷打,暈過去,灌藥,再被拷打……
舒明塵:有沒有新的,這幾樣我看的都膩了。
新的手段不是沒有,但常笠考慮如果真給這位質子用了,估計這弱不禁風的質子直接就死了。
他給舒明塵用的可都是精挑細選過的,隻會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但奈何這位邺國質子骨頭太硬,什麼都問不出來。
常笠掌管刑獄多年,依靠狠辣的手段得到過不少情報,也因此一躍成為這暗不見天日的牢獄的執掌者,饒是他,也沒見過像舒明塵意志這麼堅定的人。
是夜,李淮景站在桌前,高大的身影顯出幾分蕭瑟,昔日意氣風發的帝王也不得不接受如今殘酷的現實。
邺國軍隊圍困安城,卻又不直接進攻,每次都趁半夜發起突襲,等他們緩過神來又極快退去。
偏偏他們還不能主動出擊,安城軍備糧足,宜守不宜攻,主動進攻邺軍隻會白白損失兵力。
隻是守城終究不是長久之計,總得有個破敵的辦法。
又有士兵來報邺軍發起突襲,晉帝擺了擺手,傳令讓蒙阙前去應敵,最近邺軍突襲次數過于頻繁,拷問質子之事被蒙阙全權交給了常笠。
質子,舒明塵,這幾個字在李淮景嘴中轉了轉,低沉的嗓音在黑夜中頗顯出幾分陰冷。
七天啊,有用的消息一個也不說,倒是一直在試圖激怒他,想死?他嗤笑一聲,他怎麼會讓他死呢?
晉國皇宮,天牢。
“你真讓我驚訝,”常笠的手撫過這張因痛苦過分蒼白的臉,仿佛在對待一件脆弱的寶物,“你還是第一個能在我手底下堅持這麼久的人。”
舒明塵已經沒有力氣對他這幅舉動做出任何反應了,隻是艱難地說道:“那份指認我的供詞,是你做的。”
常笠微微一笑:“供詞如何來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是真的,就夠了。”
舒明塵便又不說話了。
他不想說話,常笠卻不想今日就這麼結束。他從袖中掏出一方雪白的錦帕,輕柔地覆在了對方有些髒污的面龐上。
“其實,那張供認的名單裡并不隻有殿下,”他一邊這樣說着,一邊繼續着手上的動作,“可是最後陛下下令送到我這裡來的,隻有殿下一人。”
舒明塵的眉頭皺的更緊了。
常笠卻笑了。
“殿下手段通天,可是天下沒有不漏風的牆,做過什麼,沒做過什麼,最後都會袒露在有心之人眼前。說起來……”
他忽地頓了頓,站起身,居高臨下地望着地上的人,看啊,多麼幹淨,就像他原本的人生一樣,可是這世間,從不允許這樣的純潔長久存在。
常笠沉默了很久,舒明塵也沒有再說話,牢獄内火花噼啪作響,他們兩人就這樣相對靜默着,仿佛兩位經曆相似的可憐人在互訴衷腸。
過了很久,常笠才發出了一聲怪異的笑:“像殿下這等身份的人,我也是第一次招待呢。”
接着便是這幾天的固定流程了,常笠慣常對他說一些“識時務者為俊傑”之類的話,他閉上眼沒理。然後他聽到一聲輕笑,那似乎并不隻是氣憤,還夾雜着一些别的什麼,隻是還沒等他細想,意識便沉入混沌中了。
實在是太累,也太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