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舒明塵打量了他片刻,随後像是想到了什麼,開口道:
“陛下還是多考慮考慮自己,永平二十一年,景和九年,你和邺國皇室密謀,将上任鎮北侯及其麾下将士圍困西陂坡,最終導緻主将戰死,三萬大軍全軍覆沒。”
永平是他父皇的年号,而景和,顯然就是面前這位所選用的。
“你在說什麼……”李淮景嗤笑一聲,用手指在虛空中點了下,說道,“腦子壞了就去治,别在外面亂跑。”
可是舒明塵卻煞有其事地繼續說道:
“我一直在想,像你這樣多疑的人,為什麼要輕信一個無名小卒提供的消息,為什麼在毫無征兆的情況下,他要突然殺掉一手提拔的将領……”
而且這個将領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在軍中掣肘男主。
原來這就是真相。
面前的人已經收起了看熱鬧的心思,轉而開始驚疑不定。
“你知不知道,你在這說出來會……”引起軍中嘩變的。
他說着說着突然停了,他能想到的,舒明塵不會想不到,甚至,舒明塵是明知結果,也要說出來。
察覺到了背後的意圖,李淮景甚至有些不可置信。
“你故意的。”
這件事真假無所謂,因為在有心之人的安排下,假的也會變成真的。
恍悟過來的李淮景諷刺地笑了下。
“你真是個瘋子!你如此幫他,他答應了你什麼?”
舒明塵懶得回答這個問題。
而就在他們聊天的間隙,已有士兵将這消息飛速地傳了出去。
而他,要進行下一步了。
前任鎮北王的人是謝南渝的父親謝承瑾,謝承瑾平易近人,向來能和士兵打成一片,在鎮北軍的名聲頗好,到現在也有不少士兵念着他。
而現在輿論一經散播,便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等謝南渝意識到的時候,舒明塵已跪在他的面前,他的身後還有許許多多士兵。
“将軍,先王不明身死,乃是當今陛下所為,陛下身為我邺國皇帝,卻謀求與敵國聯合,棄百姓不顧,棄江山不顧,在其位而殺忠良,是為不仁也。”
“今皇室争權,皇子叛國,乃至朝政混亂,而将軍忠肝義膽,持正不阿,斬奸臣而除敵國,乃天命之人也。”
“求,陛下順應天命,而繼大位,既為先王,也為百姓,由此還昭昭日月,朗朗乾坤。”
他俯首再拜。
身後,是一群烏泱泱的人頭,也随着他的動作喊道:“求陛下順天命,繼大位!”
數萬将士齊齊叩首。
謝南渝既沒有動,也沒有說話。
這合該是他需要的,大權在握,又有兵權,隻是需要一個正當的名義。
可這這一切來的如此突然,又如此順利。
他又想起簌簌的雪,舒明塵在見到他之後說:“不必救我。”
原來這就是原因,這就是你一定要以叛國的罪名死掉的原因。
你要讓将士相信,你要讓世人相信,邺國的皇室就是這樣腐敗而又毫無希望,讓皇室失人心而我便可得天下。
可是我呢?
我又為你做了什麼?
是初見的漠視,再見的試探,而後緊随的威脅;
是當初肆意斬殺的使臣,是後來随意安置的破敗宮殿,是重傷垂危的無視。
對不起。
總是我對不起你。
總是我踩着你的辛苦謀算,而無知無覺地享受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