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又是一日休息,秦蓁到琉芳院請安,一直到要吃早膳,都不見秦墨堯的身影。
“阿娘,阿兄去哪了?”
國子監同何氏族學的休息時間是一樣的,秦墨堯素來孝順,按道理來說早該過來請安的。
何汝君很高興秦蓁關心兄長,“你阿兄一大早就出門了,說是要去公廨辦些事情。”
秦蓁差點把筷子摔了,“公廨?”
阿兄去幫沈确,居然不喊她,還有老爹。
秦蓁看向秦铮,後者老神在在的繼續吃飯,還時不時給何汝君夾菜。
“對,也不知去做什麼。”
沒有一個靠得住的,秦蓁飛快地往嘴裡塞着食物,打算回院子換衣裳偷溜出去。
“對了,長歲,你的院子打算叫什麼?桑桑的打算叫怡彩院,正好一并做了牌匾。”
秦蓁這才想起還有這回事,腦子一下子卡了殼,她還沒有想過。
秦铮笑道:“要不就叫幹果院好了。”
秦蓁立刻扳起小臉,“阿爹,你這是何意?”
秦铮道:“你不是喜歡吃幹果,叫這個應景。”
何汝君輕拍了下秦铮的手臂,“哪有這麼取名的?你個做爹的一點都不正經。”
秦蓁白他一眼,“不要,太難聽了。”
秦铮嘀咕道:“那阿核阿桃不就這麼來的。”
秦蓁氣勢弱下來,“那不是小時候不懂事嗎。”
她還真沒想過這個,轉頭朝何汝君道:“兒暫時想不出來,不如阿娘為我取一個。”
何汝君沉吟道:“我記得你院子裡有好幾顆星子,不如就叫荟星苑。”
秦蓁忙不疊地點頭,“好,這名字好聽,就叫這個,勞煩阿娘為我費心。”
何汝君夾了一筷子菜給秦蓁,“都是小事,不要緊的。對了,阿桃的娘親說她的夫家過來商議婚期了,來向你讨個主意。”
阿桃阿核是何家家奴,從秦蓁回來何家就送給了秦家,當時阿桃同秦蓁一道離家,何家曾許諾,還兩人身契,放為良民。
阿桃的夫婿,是長安城外的農戶,家有良田薄産。這樁婚事,是阿桃娘親多方打聽求來的。
甯朝戶籍制度良民賤民并立,二者不可通婚,賤民不得入戶籍冊。換句話說,奴婢不算人。
秦蓁茫然看向何汝君,“向我讨主意?”
又不是我成親,為何要問我?
何汝君道:“你想讓阿桃成親嗎?”
秦蓁立馬點頭,這可是喜事!
她忽的頓住:“不過,阿桃還沒有見過那人吧?成親不應該兩情相悅嗎?”
秦蓁看向阿桃:“你怎麼想?”
阿桃垂眸:“奴婢聽小娘子的。”
秦蓁差點握不住筷子,“聽……聽我的?”
何汝君笑道:“既然如此,沅筱,把阿核阿桃的契書拿給長歲。”
她提醒秦蓁:“放還身契後,可以讓琴雲帶着她們去落戶籍。”
阿核阿桃立在旁邊,一個緊捏手帕,一個攥緊拳頭,眸中皆是激動之色。
秦蓁吃好飯,同父母告辭就回了荟星苑。她後來才反應過來,阿娘的意思是,隻要她不願意,阿桃的婚事便不會成。畢竟,她是主,而她們是仆。
秦蓁帶二人進了屋,屏退了其他人等,把身契遞給二人。
“這身契你們拿着吧,等會兒我要去趟公廨,你們也一起去順便落籍。”
阿核阿桃跪倒在地,已是淚流滿面。
十年,她們才得回了自由之身。
秦蓁把兩人扶起,阿核阿桃于她有大恩,從她記事起,就一直在她身邊照顧,是除了奶娘同自己最親的人了。
她輕拭去兩人臉上的淚,“你們先去換身輕便的衣裳,我們一起出去。”
等二人走了,秦蓁去找了琴雲,問清楚了落籍具體要怎麼做,需要準備些什麼文書。
她沒有換男裝,畢竟有去落籍這個借口,讓白榆同何汝君說了一聲,穿着身簡便的圓領袍衫就帶着兩人出了侯府。
公廨在長壽坊,秦蓁幾人坐着馬車趕過去時,案子已經開始審了。
秦蓁好不容易擠進前面,就聽到沈确把他們的遭遇娓娓道來,聲音不疾不徐。
“……還請縣令明察。”
他依舊穿着洗的發白的衣裳,站在錦衣華袍的秦墨堯身旁卻不輸半分。
長安魏縣令撫着胡子,“秦大郎,這沈确說的這些,可屬實?”
“屬實,這二人就是我的侍衛靈枝擒獲的。”秦墨堯依舊神色淡然。
秦蓁聽的額頭一跳,沈确說救他的是阿兄,阿兄也說是,他們串了供,那兩個人拐子會聽他們的?
“你二人還有何話說?”縣令看向那兩個人拐子,驚堂木一拍,威勢畢露。
兩個人拐子伏地哭喊着認罪,把來龍去脈及所犯罪行又說了一遍。
“既如此,那便認罪畫押。”
堂上的衙役把記好的供詞拿給二人,二人立即畫了押。畫了押之後才松了口氣,有了些精神氣。
秦蓁沒有再看下去了,這兩人證據确鑿,還要交由大理寺審查,甯國對于人拐子的刑罰素來嚴苛,也不知這兩人為何還要幹這個。
她轉頭進了公廨尋司戶,甯國戶籍每三年造冊一次,下一次還要再等兩年。很顯然,阿桃是等不及兩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