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嘉月瞟了一眼身前忽而湊近的土肥圓,男人滿臉橫肉,說話時還散發着一股海鮮的腥味,像是剛剛在酒樓裡吃飽喝足。
他身上穿着很名貴的絲綢,脖子上挂着碩大的金項鍊,趙嘉月見過他幾次,他是京城裡有名的樓員外,整日揮霍着祖上積攢下來的銀子。
樓員外投胎當真是好,祖上太會賺錢了,那庫裡的銀子夠他花上好幾輩子了。
趙嘉月今日的任務是要完成三個客戶,從早上擺攤開始,目前是沒有一位客戶主動上門。
前來城隍廟上香的大抵還是以貧民居多,他們大都不舍得将錢花在算命上。
而且相比于傳統的占蔔、看相、測字、風水等,趙嘉月的星座,屬實是太新奇的玩意兒。
新奇到讓人一看,便會覺得是騙子行當。
趙嘉月沒有準備甲骨、銅錢等傳統技藝道具,桌子上隻是鋪了一堆奇奇怪怪的紙片。
自然是沒有人在她的攤子前花錢當冤大頭。
不過這個樓員外興許會,他在城隍廟裡兜了個把小時,大部分的算命先生都已經受到他的惠顧。
眼下他一直站在趙嘉月的邊上物色好玩的東西,準備再花點銀兩,也等着趙嘉月主動招呼他。
可是趙嘉月一身反骨,還就是沒有搭理他。
主要也是巧了,她并不缺錢。
直到有位貌美的年輕婦人,從外頭匆匆忙忙的步進來,她的臉色倉皇,眼眸黯淡無光,淚珠在眼眶裡掙紮着像是随時要掉落。
一看就知道是遇上事了。
“姑娘,你最近是不是很焦慮……讓小生來給你算上一卦吧!這銀錢不用你出。若是你覺得小生算的準,心裡實在不好意思,到時候你看着給就行了。”
趙嘉月朝着面前的婦人禮貌一笑,本就有些躊躇的婦人愈發的拘謹起來,可是瞥了一眼對方,又覺得這般生得好看的小青年很是面善。
“這幾日你是不是心煩意亂,睡不安甯?”趙嘉月溫聲開口,等着婦人稍稍坐定後,她指着面前的塔羅牌笑着道:“你先想好你心中要問的事,然後從中抽一張吧!”
“這是何物?”
婦人從沒有見過這般的東西,趙嘉月笑着道:“這是我祖傳的占蔔手藝,姑娘你且信我便是了。”
“好的。”婦人猶豫着從中抽了一張牌出來,并遲疑的給到趙嘉月,“小公子當真會算命?”
趙嘉月煞有介事的看了一眼紙牌,然後淺淺一笑,“小生猜姑娘問的是姻緣?更準确的說……是你的去留,會決定着你宅中的興旺?”
話到這裡,隻見婦人滿臉震驚的看向趙嘉月,無疑是已經猜中了她來城隍廟的目的。
身旁的樓員外,也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目光,朝着趙嘉月開口道:“看不出來,你真有點本事在身上啊!”
趙嘉月沒有搭理身旁看熱鬧的暴發戶,而是耐心的對面前的婦人道:“姑娘可否将你與你郎君的生辰八字寫在這張紙上。”
不再似剛剛那般猶豫,眼下婦人很快的執筆将生辰八字寫在紙上,趙嘉月瞥了一眼上面的日期,忽而蹙起了眉頭,脫口而出道:“不合啊!”
“怎麼說?”
一句話将婦人的心直接懸了起來,其實她也知道身旁人都覺得她與夫君不合适。
她是粗鄙的鄉下野婦,腹中沒有半點墨水,眼下夫君從鄉試中一舉奪魁,往後兩人更是有着雲泥之别。
京城中有好多顯貴門戶想與婆家結親,為了夫君的仕途,她這個正妻理應早點下堂離開京城的。
畢竟日後的狀元郎,哪能配一個出身不高的娘子?始終是會讓人笑話的。
眼下她又得了重病,在府裡待久了怕是會将病氣過給夫君,免得妨礙了他的科考。
而且郎中說她已經不能生養,若是她還占着正妻的身份耽誤盛家傳宗接代,那麼她就是個罪人。不能仗着婆家對她好,她就沒臉沒皮的繼續在府裡待下去。
不過她在鄉下已經沒有家了。
從鄉下搬到京城前,她已經賣了鄉下的房子和田地,用了全部的銀兩為夫君置辦了京城的宅邸。
她現在是走投無路,就盼着尋神明叩首,想要個決心罷了!
趙嘉月看了一眼面前的塔羅牌“排陣”,接連啧了好幾聲,若有所思的道:“這星象上說……你郎君克你啊!若是今後你們二人繼續生活下去,他會攔你财路的,興許還會讓你有性命之憂,你們二人還是早些分開為好。”
“先生是不是看錯了,應是我妨礙了夫君的财運才對,他眼下中了解元,自當是前途無量,若是再繼續留着我這般無能的娘子,怕是日後會讓他在京城裡擡不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