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怕驚擾到她，徐貴妃聲音放得輕輕的：“蘇美人，本宮代皇後娘娘來看看你，近日可好？宮人有伺候得不盡心的地方，你隻管說出來。”

不管她說什麼，蘇美人都置若罔聞，連表情都沒有絲毫變化。

徐貴妃走進兩步，才看清蘇美人的桌面上放滿了孩子用的物件，她随手拿起一個，一直沒有反應的蘇美人一下子撲了上來，将她手裡的東西一把搶了回去。

一時沒有防備，徐貴妃踉跄着往後倒去，連忙退了幾步才穩住身子。再看向蘇美人，她還是那副姿态坐在遠處，好像剛剛的一切都沒有發生。

徐貴妃并不生氣，伸手理理衣服，款款走上前，坐在蘇美人對面。

“這個孩子若是能生下來，就是宮裡的第一個孩子，就這麼沒了真是可惜。”

面前的人依然無動于衷，她故意歎口氣：“這孩子沒福氣，若是投胎到賢貴妃肚子裡，如今應該都要滿月了。”

她越是往下說，蘇美人捏着虎頭帽的手越是緊了幾分，終是沒忍住，擡起頭惡狠狠盯着徐貴妃：“那是我的孩子，憑什麼要投生到那個賤人肚子裡！”

即便是迎上蘇美人淬了毒似的眼神，徐貴妃也絲毫不懼，語氣雖然平靜，卻句句帶着尖刀：“就憑你是個無能的母親！沒本事保住他，也沒本事為他複仇，将害他的人繩之于法！”

蘇美人再也受不了，喊叫着往她身上撲，卻被餘晖一把攔住，再往前進不得半分，無論她怎麼努力也摸不到面前端坐之人的衣角。

恍惚間，蘇美人似乎回到了失去孩子的那個晚上。腹部的劇痛抵擋不住她滔天的恨意，她想要狠狠掐住那個賤人的脖子，卻被内侍按到在冰涼的地上。她眼睜睜看着那個将她帶出泥沼，信誓旦旦會護她一生的男人前一刻還在安慰自己，後一刻就将殺掉他們孩子的兇手護在身後。

她就像個破布一樣一直趴在地上，沒有一個人肯施舍她一個眼神。皇後、太後、皇上……所有人都在肆無忌憚地利用自己的悲痛。她心裡有多恨，就有多無力。

“你懂什麼？我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女，沒有半分倚仗，我能做什麼。你生來就是大家閨秀，身後的整個家族都是你的靠山，你占盡了這世間的好事，憑什麼指責我！”

徐貴妃輕輕捏住她的下巴嗤笑一聲：“你若是真的什麼都沒有，又怎麼從差點被賣入青樓的孤女一步步成為宮裡的寵妃，你的美貌你的心智就是你最大的倚仗。”

聞言，蘇美人也嗤笑一聲，扭過臉，不再看徐貴妃。

徐貴妃當然知道她在想什麼，慢條斯理坐直身子，低聲道：“誠然光有這些完全無法與賢貴妃抗衡，可若是本宮和皇後娘娘都站在你這邊呢？”

“哼，怎麼？賢貴妃一回宮你們就慌了？想讓我做出頭鳥！”

“是，本宮和皇後娘娘是想扳倒賢貴妃，難道你就不想為你未能出世的孩子報仇嗎？你在這興德宮也窩夠了吧？”

說完，徐貴妃沒再停留，幹脆地起身離開。

不出呂映儀所料，徐貴妃并沒有等太久，當晚宮門落鎖之後，她就見到了踏着夜色而來的蘇美人。

“你們打算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