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市,行人,走走停停。
樓裡,童子,走馬觀花。
樓門緊閉,今日不見客,也沒人能答疑。
坐在一樓櫃台後的童子右手拿着一冊書,左邊捧着一個紫砂壺,裡面裝着泡到無味的茶葉。
一頁書,一口茶。
從日出看到日落,看到更夫收好竹梆子,那扇緊閉的門……
“轟!”
随着一聲巨響,大門被人從外面打碎,落在地上揚起薄薄的灰塵。
童子放下書,看着大步走進來的修士,也沒起身,隻是平淡地說道:“黃長老,為何損我樓門?”
“哼,此乃我術宗地界,什麼叫你樓門?”進來的是一名合一後期的中年修士,術宗四位長老之首,黃寒。
他面容枯瘦,身形也不比童子高出多少,但一雙眼睛十分清明,說話聲也中氣十足。
“是麼?”童子輕聲呢喃了一句,擡手朝他打出一掌。
這一掌看似輕飄飄,甚至說不上是掌,更像是輕輕推了一下。
但也就是這一下,竟然帶出了磅礴掌風,黃寒目光一凝,三張符箓立刻巨大化擋在他跟前。
掌風撞上符箓,幹淨利索地把它們碾成粉末,最後打在了黃寒腹部。
黃寒面色一變,接連後退好幾步,竟是直接被他打到了樓外。
“就這麼說話吧。”童子這個時候也起身,站在了樓門殘骸之前,“術宗長老來此,有何貴幹?”
黃寒嘴唇抽動,吐出一口血來。他捂着腹部勉強直起身子,看着童子的眼中帶着駭然:“這般力量……你是誰?”
“守樓童子。”童子耷拉着眼皮,顯然是對他這個問題不滿意,“黃長老隻是過來說廢話的麼?”
“宗主傳話。”黃寒沉聲道,“貴樓謝氏弟子今日在我第三層出手傷了貴客,這件事情煩請貴樓給個說法。”
“傷了誰?”
“風月樓弟子喬席雲,以及他的兩名童子。”
“喬席雲?”童子歪着頭,眼中不解,“沒聽過,這人是誰?”
“風月樓萬俟管事的弟子。”
“人死了?”
“呃……倒無性命之憂,隻是他的兩名童子……”
“黃長老,您是為了兩名煉藥童子上門讨公道麼?”童子已經開始不耐煩了,“風月樓和我觀星樓小輩之間的打打鬧鬧,萬俟管事還沒來,術宗四長老之首的您竟然先來了,莫非打着别的主意?”
“這……”
“回去吧。”童子說完,腳邊被打碎的門竟然自己立了起來,殘片也各歸其位,補全了大門。
門再次合上,童子的聲音從門口傳來:“謝小子正在閉關,由樓主親自看着。貴宗下次查明白了再來吧。”
……
“師姐,你說我是不是做錯了?”前往刀宗的船舫上,駱青雙手托腮,一臉為難地盯着前方的窗戶苦惱着。
聽劍正在旁邊試圖勸說文昭之變小玩,聽她這麼說擡頭不解:“什麼做錯了?”
“就是剛才啊,本來就是我打碎了人家的東西在先,現在這麼一鬧,喬席雲和青竹墨紅都受了傷,傳出去好像顯得我不講理了。”
“就這?你好歹也是劍宗親傳,知不知道這是什麼分量啊?”聽劍挑眉,從上到下打量了一下正在苦惱的人,想了想道,“你先想清楚,你現在的後悔,究竟是因為你覺得自己做錯了事情,還是單純擔心喬席雲以後不理你了。”
“我……他以前也沒理過我啊。”駱青雙手捂着臉,聲音聽起來悶悶的,“可是這次好奇怪啊。我明明是該生氣的,但為什麼現在這麼不安呢?”
“為什麼不安?”
駱青一邊思考一邊回答:“也不能說不安,應該是生氣,生氣他憑什麼因為一盞琉璃燈欺負我,可生氣也貼切,總覺得這件事情做的不對。”
聽劍看了文昭之一眼,後者乖乖離開,等人關上門這才開口:“讓我來猜猜,你現在該不會覺得自己成了話本裡面那種仗勢欺人,最後被主角團團滅的反派吧?”
駱青把手放下來,震驚地看着聽劍,那張臉上就差沒寫着“你怎麼知道”。
聽劍看這個表情就知道自己說中了,她右手食指撐在耳後皺眉道:“都說了讓你少看這些沒用的東西,好好修煉。你,劍宗的親傳弟子,跑去給一個管事弟子那裡打雜,消息傳出去,這跟肖順被挂在風月樓外有什麼區别!”
“誰要你們路上盡花我的錢了。”駱青反駁道,“不然我肯定能還上啊。”
“你個笨蛋!”聽劍在她頭上敲了一下,“你好好想想,你當時沒跑的原因是什麼?是不是因為喬席雲他道破了你的身份。”
駱青沒理解她的意思,反而愣愣地回了一句“對啊”,見聽劍又要擡手敲來,連忙護住了自己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