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黃昏,駐守在花榮城東邊城門的刀宗弟子催促着最後一批人入城後,施法關上了厚重的大門。
而在緊閉的城門上空,四道身影一閃而過。
“三個築基中期,一個後期,不是很好對付啊。”城樓之下,文昭之躲在偏僻一隅看着四人離開的背影喃喃道,“不過看他們的方向應該是往平原中心移動,唔……不會是要去主院所在的不立刀城吧?”
說着,一張刀宗境内地圖浮現在他眼前。
“西院在南邊,要出門的話得從南門走。沒必要舍近求遠來這裡。如果去主院的話……嗯,不立刀城裡花榮城有千裡之餘,以他們的速度,不眠不休也得兩天才能到。”文昭之摸了摸鼻子,心裡盤算着,“不過魏道友應該撐不住,如果他們想把魏道友活蹦亂跳地帶過去,路上還得歇息。”
他的視線落在地圖上的一座叫望溪城的地方,那裡是西院管轄中最東邊的城池,也是北院最西邊城池的鄰居。可以說在望溪城之前,這幾人還有轉去西院和北院的可能,過了望溪城,那一定是去主院了。
此時距離他們從舊院子出來還不到半柱香的時間,聽劍和駱青已經朝着不立刀城而去,用她們的話說,那裡是看熱鬧最好的地方。
文昭之本來也想跟着她們走,但考慮到主院乃刀宗重地,想要從那裡就走魏一計太難,所以文昭之還是決定一路追過去,找個恰當的機會把人救出來。
打定主意後,文昭之趁着城池禁制還未徹底閉合,禦劍離開了花榮城。
在平原高空上飛行是一件令人心情愉悅的事情,一眼能望到天邊,一眼能看盡生靈。
說不得能見牛羊,但一定能萌生出大道朝天的豪邁。
但魏一計此刻并不這麼想。
他快吐了。
他隻是一個煉氣期弟子,為了趕路,這群人把他跟築基後期弟子綁在一塊,起初還沒什麼,但離開花榮城後,那種超出承受力的不适感就冒了出來。
他的五髒六腑随着速度的提升開始顫動,其中最嚴重的就是胃,裡面的胃液翻江倒海,燒的他肺部火辣辣的,再随着一次次上下起伏帶來胸悶的感覺。
啊……好想死。
啊……為什麼才黃昏就有星星了?
啊……天上怎麼還有魚在飛?
啊……
魏一計感歎不下去了,因為他真吐了。
負責帶他的弟子後背濕了一大塊,陰沉着臉拎着人落地,擡手一甩,就把魏一計丢進了溪水中。
魏一計猝不及防落了水,摔了個四腳朝天,這樣的姿勢,哪怕小溪也就一人寬,水深不到大腿,也差點把人嗆死。
他在剩下幾人看熱鬧的眼神中撲騰了幾下,好半天後終于站了起來。
“我說!你有沒有點良心啊!”他站在溪水中指着把他丢進來的刀宗弟子,“丢之前也不是說一聲!”
“你非我同宗,還是個煉氣期的廢物,我與你有何好說的。”那名弟子站在小溪邊,居高臨下地打量着一身水的魏一計,眼裡盡是鄙夷。
把人丢進去後,他就立刻給自己施了祛塵訣,身上倒是幹爽了,隻是後背的黏膩感總是揮之不去,最後還是給自己換件新衣服。
“那我們至少還是同類!”魏一計嘟囔了這麼一句,正要淌着小溪上去,忽地聽見四人的笑聲。
“哈哈哈哈哈。”一名弟子仰頭大笑,“他說我們是同類诶!”
“潑墨樓的人都這麼天真麼?”另外一名弟子擦了擦眼角的笑淚,“還是說隻有他是個白癡?”
“算了,算了。”身邊的弟子笑彎了腰,拍着他的肩膀道,“反正人都要死了,給他留點念想吧。”
“你什麼意思?!”魏一計面色唰地一下就變了,“什麼叫人都要死了?”
“行了,趕路吧。”這個時候那位築基後期的弟子發話了,他是四人中修為最高的,他一開口,其他三名弟子自然連連稱是。
“不行!這件事情要說清楚!”魏一計看着他慢慢靠近自己,心裡一慌,連忙後退好幾步。
“想跑?”這位築基後期的弟子見狀,擡手一招,一根灰色的繩子就從袖口飛出,朝着魏一計而去。
魏一計手上的木枷早就被取下,見狀一拍儲物袋,一支墨筆出現在他面前。
筆尖遊走,一個黑色的“破”字乍現,直接撞在了灰繩上,擋下了它的步伐。
魏一計見狀心裡一喜,然而他還沒展露笑顔,就看見自己寫出來的字瞬間化作齑粉。
灰繩不受阻礙,直接纏繞在魏一計身上,将他捆了個嚴嚴實實。
魏一計來不及反應,就感覺到自己整個人都浮了起來,緊接着雙腿像是被看不見的手托着直直擡起,整個人從豎着變成了橫躺着,直挺挺地朝着那築基後期弟子而去。
“黃師兄可是築基後期,你一個煉氣期小子在他手裡還想翻出個浪?”見人被抓,離黃師兄最近的刀宗弟子笑了一聲,如此嘲諷着,“别說我們都是人的傻話了。你這種煉氣期小子,踩死你跟踩死螞蟻一樣簡單。”
話音剛落,他就收到了魏一計充滿怒意的視線。可惜他毫無感覺,反而覺得更加好笑了:“别這麼看着我們。小子,我就當你初出茅廬,給你死前上一課吧。”
說着他拍了拍魏一計的腦袋:“别說你如今是階下囚,就算是常人,想要我們把你當人看,你就得有真本事。出門在外,難道你看見殺人越貨的匪,隻要說自己是人,對方就繞開你麼?難道你在争奪天材地寶時,隻要你說一句大家是同類,那些大能就會放過你麼?”
魏一計怒道:“什麼真不真本事,我是人!就算你要綁我,你得尊重我的基本人權吧!”
“哈……看起來你真是一個字都沒聽進去,潑墨樓都是怎麼教弟子?”
“衛離,趕路要緊,别做過多糾纏!”黃師兄将人扛了起來,“你給他施個術,把他的嘴巴封上,要吐也自己咽回去。”
“好好好。”
衛離應下,一通掐指念訣後,一個“封”字脫口而出。下一秒,還在罵罵咧咧的魏一計驚恐地發現自己的嘴被拉扯起來,幾番變化後,變成了被肉線縫合緊閉的樣子,隻能聽見“嗚嗚”聲。
衛離仔細打量了一下,十分滿意地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