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三來得很快,他勾着背,第一眼就看見跪在柳汗青面前的四人,以及站在他們旁邊面無表情的柳玄空。
“林三,你手下的四名弟子在禁閉期間外出,你身為管事,有什麼要說的麼?”柳汗青看着下方的林三淡淡開口。
黃奇四人現在已經全慌了,生怕林三下一秒就把他們四個人當替罪羊甩出來。
這并非沒有可能,實際上林三也這麼做了。
衆目睽睽之下,林三開口:“屬下管理不善,請宗主恕罪。”
“管理不善?聽起來你對他們做了什麼毫不知情?”
林三擡頭,望向四人的眼中充滿疑惑,滿臉不解。看着是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哇文昭之,這人好能裝啊。”魏一計湊到文昭之跟前悄聲說着,他還記得當初黃奇四人可是親口說過要把自己交給一個什麼管事,眼下看來,估摸着就是這人了,“我們怎麼辦?”
“别急。”文昭之淡定道,“先看看。”
“既然如此,那林管事就自行處理吧。”柳汗青似乎并不打算在這件事情上做過多糾結,“劍宗小友,此事即了,你可滿意?”
文昭之點頭,拱手道謝。
他身邊的魏一計見黃奇他們明顯松了一口氣的樣子,頓時明白他們逃過一劫,心中不服,可自己琢磨了一下周圍情況,也隻能跟着道謝。
事情解決,文昭之便提出要離開,然而他們剛想走,就被彭嘯給攔下了。
“小子,既然來了,不如正好到我東院去坐坐。”
“這……”
文昭之本想推辭,但他的話才出口就感覺到彭嘯的神識正在掃過二人,他轉頭,見魏一計渾然不覺,還要拒絕,于是連忙把人拉住,轉而說道:“多謝彭師叔。”
處理了他們事情後,彭嘯給彭水遙遞了個眼神,後者意會,按照他們先前的計劃立刻說道:“宗主,林三既然禦下不嚴,讓他處理,恐怕難以服衆。”
“我說彭院主,這種事情你也要湊熱鬧?”徐多梁在旁邊看了半天,現在終于找到了說話的機會,“這也不行那也不行,老夫不禁懷疑,你們東院今日别有所圖。這幾位弟子也是被你們收買了吧?”
他說的是那幾個之前被抓來的西南兩院弟子,雖然說着有些牽強,但此時不與他們分清幹系,更待何時?
彭水遙冷笑一聲,沒有搭話,轉而朝着柳汗青說道:“宗主,不如将他們交給訓誡長老審問。”
此言一出,黃奇他們的臉都白了,跪在地上的身子開始不停地顫抖,四雙眼睛連連往林三那邊看。
這訓誡長老是何人,竟能讓他們露出這種表情?
此人名喚無秋月,是前任刀宗主撿回來的孤兒,故而對刀宗情感頗深,一直恪守刀宗規矩,視規矩如命,就算是柳汗青犯了錯,他也會毫不猶豫地下手。當然,最重要的是,此人堅信重刑之下沒有謊言,所以被他審問的弟子,豎着進去,能橫着出來就算走運了,因為大多都是被擡出來的。
後來柳汗青繼任宗主後,考慮到他性格如此,就幹脆放他去隐居,隻有需要的時候才會讓他來審問。
也就是說,黃奇四人進去後,生死難料。
不僅如此,彭水遙又繼續說道:“既然徐長老對我東院辦事有意見,不如将這些弟子一起交給訓誡長老處理?”
這一下,就連徐多梁也變了臉色。
那些從開始就一直跪着的弟子當然也知道訓誡長老的分量,一時間頓時哭喊跪求饒命。
他們之前可沒聽說要去見訓誡長老啊。
見狀,黃奇四人也有些意動,尤其是在聽見林三說出贊同話語後。連忙跟着磕頭饒命,黃奇記恨林三見死不救,惱怒之下更是直接開口:
“好你個林三,分明是你指使我等去辦事,憑什麼你可以全身而退,我等就要去訓誡長老那邊遭罪。”
他這句話算是開了個口子,原本那些隻知道求饒的東西院弟子看了一眼想要置身事外的徐多梁和姜百西,知道他們是指望不上了,本着死也要拉個墊背的想法,也紛紛開口:
“宗主饒命!我等根本就是受長老們之命行事的!”
“宗主!一切都是徐長老和姜長老安排的!”
……
話語一聲高過一聲,徐多梁和姜百西面色一白,連忙呵斥他們,卻起了反作用,使得那些弟子更加堅信自己成為了棄子。一時間什麼話都說了出來:
“宗主!您還記得我麼!我對您忠心耿耿,是二少爺!二少爺才是狼子野心!”
彭嘯等的就是這句話,當下就将說話那人踢到了柳汗青身邊:“宗主,你聽見了麼!”
柳汗青本就神情秧秧,經過他們這麼一吵心裡更是煩悶,現在聽見這個消息,又見跪下方的弟子,一時怒火攻心,竟然是直接吐出一口血來。
“宗主!”
彭嘯一驚,剛要上前,沒想到一道身影比他更快沖了過去。
那人一身東院弟子打扮,一手扶着柳汗青的肩膀,一手為他順氣,口中連連呼喚“父親”。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被彭嘯藏在東院弟子中的柳玄相!
文昭之看着明顯愣住的彭嘯,在看東院弟子無人以外,明白了什麼。他拉着魏一計悄悄退到人後,準備随時開溜。
柳玄相現身,他們之前所有的争論都不再重要。
徐多梁和姜百西沒想到彭嘯竟然敢把柳玄相帶過來,頓時面如死灰。反倒是柳玄空依舊面無表情,一雙眼睛木然地看着前方攙扶的父子,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相兒?”柳汗青看着突然出現的柳玄相,一時之間也有些不敢相信,他伸出手,在柳玄相臉上摸了許久,這才确認眼前人正是自己“死而複生”的兒子,原本嚴肅的臉瞬間柔和了下來。
“爹,我回來了。”柳玄相抱着他的胳膊,眼淚刷得一下就落了下,“孩兒不孝,竟讓父親為兒憂心過度,生出病患。”
“無事。”柳汗青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回來,爹的病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