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冗長沉默，葉啟明冷漠地看着這個号碼，父親打來的電話，葉啟明眼底卻無一絲溫情。

終于，葉啟明妥協般接通：“父親。”

葉啟明喊了一聲，沒下文了。

對面似乎并不想給葉啟明打這個電話：“下飛機了吧。”

葉啟明内心一駭，随後又覺得正常，葉誠覺得他是恥辱，為了葉允宇，從他回葉家那一刻，就派人保護葉允宇時刻關注他的動向，任何時間隻要父親想知道，立刻就能知道他最近一段時間幹了什麼事，怕他生出歹心傷害他心愛的兒子。

這位“父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讨厭他至極，當然了，葉啟明也特别厭惡他，可他是活生生一條人命，也是他兒子，偏葉誠又不能讓他憑空消失。

葉啟明無比麻木：“您有什麼事嗎？”

葉誠沒有葉啟明其他聯系方式，除了破天荒偶爾打一次電話外，更多時候需要葉啟明去做其他事，葉誠的私人秘書會聯系他，父子倆一年見面次數一隻手就能數得過來。

“老爺子要你陪他參加今天的晚宴，你直接過去，不要讓老爺子等你，顯得你沒禮貌。”

“現在嗎？”

電話另一頭的葉誠：“現在，别廢話。”

不是商量，是通知，對面正要挂電話，從來不會反駁不會拒絕不會會頂嘴的葉啟明突然高聲喊了一聲：“父親。”

葉啟明從來沒用這麼嚴肅這麼大聲音喊過他：“父親，我很累，真的想休息，我明天可以去給爺爺道歉。”

比起葉誠和葉老爺子，葉啟明現在最想見的隻有江承岐。

“葉啟明，你必須去，會有司機去接你，不用打車去了，這麼多年你爺爺很疼你的，老人家難得想要你陪他出去參加一次聚會，别讓你爺爺生氣。”

葉啟明眼前一暈，平時情緒激動可能低血糖，眼前情景晃了晃，葉家的确唯一能讓他感受到些許人氣溫暖的，真的隻有葉老爺子了，他最終妥協：“好，你讓人來接我。”

很荒謬可笑的，這是他難得為自己硬氣一次，讓葉誠派人接他。

然而在這時江承岐聯系他，對方很忙，有書頁翻動拿筆簽字的聲音，沒時間打字發來一段語音：“葉醫生，咱們明天約行嗎，今晚有事，我得提前回家一趟。”

「沒關系，我家裡也有事，打火機明天還給你。」

頂撞葉誠，陪過爺爺吃完飯，今天晚上回家，恐怕得請家法，明天能不能爬起來上班都是未知數。

十分鐘後，葉誠安排的司機接到葉啟明，他們在一家酒店停下來，葉啟明把行李箱暫時寄放前台，服務員替他引路。

包廂門打開，房間隻有兩個老頭，一個葉啟明爺爺，另一位……他上個月救的一位老先生。

葉啟明不明所以，總覺得哪裡不對勁，眼前景象似乎不對，或許不該隻有倆個老人，他父親也應該在，還有一對穿着打扮非富即貴的夫妻。

江老爺子一擡頭，笑眯眯‘哎呦’了一聲：“老葉，你孫子到了，好孩子，快坐。”

葉啟明乖巧問好：“爺爺，老先生好。”

江老爺子明顯很喜歡葉啟明：“你剛下班嗎？”

葉啟明：“對，剛下班。”

江老爺子一見葉啟明眉開眼笑：“老葉，你孫子叫什麼名字來着？”

葉老爺子：“葉啟明。”

葉啟明微笑，有種拒人千裡之外的淡漠。還以為會是什麼鴻門宴，沒想到隻是老友聚會，應該隻是等老爺子聚會結束，讓他送老爺子回家吧。或許爺爺有其他話說，他很久沒回葉家了，否則不會非他陪着不可，總之情況不是葉允宇以爺爺的名義約他出去捉弄玩樂好太多。

“啟明，聽你爺爺說你現在在第一人民醫院上班，年紀輕輕坐到主任醫師的位置，你以後前途無量，有沒有想過做别的？我姓江，你可以喊我江爺爺。”

葉啟明謙虛謹慎道：“江爺爺，我喜歡當醫生，沒想過做别的，我不太聰明，能做好一件事就可以了。”

不該他想的東西不要肖想，在任何人面前都不能說出心裡話，在葉家任何一個人面前，葉啟明習慣隐藏自己的喜好，無欲無求仿佛沒有什麼特别喜歡或特别讨厭的東西。

“平凡”“普通”是他最好的标簽，“野心”“優秀”一類的想法，再萌芽尚未破土之前，葉誠就會提前把這個想法扼殺在搖籃裡。

見葉啟明沒興趣，江老爺子諱莫如深瞥了葉老爺子一眼，又說：“上次謝謝你了，如果不是你救我，我現在恐怕都沒辦法坐在這裡。”

葉啟明：“江爺爺，您以後再外出釣魚可以讓人陪同，不要獨自出門，您一個人去水邊總是不安全。”

并非獨自出門，隻不過約定好時間讓司機去接他罷了，江老爺子不禁後怕，如果那天沒遇見葉啟明，恐怕真的得交代在湖邊了：“是啊，不安全，幸虧遇上你了，從上次到現在，我一次都沒出去釣魚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