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門關上，又打開，陸和宜屏住呼吸，挪出電梯，外面很安靜，空無一人。

記憶裡，秘書室在左邊，容深的辦公室右轉十米。

根據莊曉楓打探的消息，容深最近出差不在公司，陸和宜抓緊時間小跑到辦公室門口，門緊閉着。

他輸入自己的生日。

不對。

來不及歎氣，輸入容深媽媽的祭日，密碼鎖亮起，門開了，陸和宜想，容深果然修改了密碼。

陸和宜輕手輕腳關好門，徑直沖進套間裡的休息室，邊走邊解開頸環的信息素屏蔽，瞬間，他的信息素四散，和留存在這個空間裡容深的信息素相會。

熟悉又陌生的，很久沒有體會過的悸動，陸和宜捂住撲撲亂跳的心，坐到靠牆的小床邊。

容深熬夜加班會睡在這裡。

有時陸和宜睡醒一覺，發現他不知何時做完工作，自己被緊抱在他的懷裡，有力的心跳跳進耳朵，信息素纏吻在一處，如膠似漆。

很多個那樣的晚上，陸和宜慶幸自己不顧勸阻來找了容深，彼時彼刻的那張小床，就是屬于他們兩個暫時的家。

而如今，卡通四件套褪成冰冷的白色，陸和宜抱個枕頭在懷裡，掩住潮濕的心情，沉浸在信息素的懷抱。

從斐濟回來的當天容深到公司加班，陸和宜眼巴巴跟來，自己在平闆上畫設計圖。

這是上次回憶的終點，然後呢？

陸和宜想不想吃十七樓的蛋糕，容深有沒有買給他，會議什麼時候結束，他們什麼時候回家？

臉埋進枕頭，水迹一點點在上面暈開，陸和宜，什麼也想不起來。

他咬緊牙關，突然感到委屈，從二十一歲幸福的頂點跌落，陸和宜努力适應了。學習做模特，繼續追容深，他總是在給自己

加油鼓勁，總是自動忽略容深的冷淡表情。如果看入了眼，把容深的厭惡當了真，陸和宜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堅持下去。

也許就不會了吧，陸和宜最懂進退，從小就是識時務的小孩。

但容深怎麼算是别人，他給予陸和宜第一次任性的資格，某種程度上說，是陸和宜自我的投射。

他早已是構成陸和宜的一部分，割舍自己是很痛的。

現在的陸和宜，隻是委屈難過，并不感到痛苦。

他試了好幾次把自己放空，仍然想不起任何記憶，時間已經過去太久，在被懷疑前，他必須離開了。

做了一次失敗的信息素小偷，陸和宜下到十七樓，心虛地喝完冷掉的咖啡，離開深語科技大樓。

來日方長，至少确定了辦公室的密碼，再找個時間充裕的機會，他一定要試出容深的信息素究竟能不能促使記憶恢複。

心裡卻有個擔心，如果一定要容深本人當場釋放的信息素呢，又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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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續拍完物料，就到了陪伴機器人發布會那天，容深是一定會出現的，他是介紹PPT的人。

容深第一次做主講人，為了陪伴機器人項目。

發布會開始前，聚光燈追随着他，陸和宜被淹沒在台下的人群裡，擡頭仰望。陸和宜知道容深絕不會看向自己，所以看得肆無忌憚，他迫切地想要去往容深目光的歸處，可惜隻是枉然。

容深開始介紹小語的技術參數，陸和宜聽不懂，隻記得屏幕上出現了很多個領先，具體是多少個，他也沒記下來。

都怪容深的聲音太好聽。

後來容深用了很多時間講小語即将參與的公益項目，他明确地說，陪伴機器人項目的所有利潤都将用于回報社會。而必須這樣做的原因，他沒有講。

發布會的最後，播放了陸和宜拍攝的廣告，鏡頭與音樂一起閃回，人類和機器人跳舞。

播放廣告的一分鐘裡，容深下了台，蕭銳明接替他，在廣告播完後，邀請到場媒體提問。

這天，陸和宜再也沒有見到容深，更沒說上一句話。

唯一的好消息是陪伴機器人正式上市了，他帶1683回了家。

他早就給1683準備好單獨的房間，晚上十二點了，在機器人的房間裡不肯離開。

很多話傾訴不完。

“最近我真的不太有信心了。”

“我什麼都想不起來，容深還像隔離瘟疫一樣隔離我，哪輩子才能再有機會得到他的信息素啊。”

1683善解人意地聽他說完，握住他的手。

“對不起，我是不是太唠叨了。”

1683說：“沒有，我很高興能夠陪你。”

陸和宜抱它一下，終于覺得困了，回到自己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