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最新情報,聯邦政府決定在太陽系邊境增加四十萬常駐軍。第二和第三艦隊……”
副官講到一半,門笃笃輕響兩下。
恺撒:“進來。”
林諾推門進來。
他來拿自己又塞到人家稿子裡的作業。
最近有三支遠征軍團陸續返回宙斯要塞,恺撒又開始變得很忙。
盡管他倆同樣都在木星環城,竟然也有四五天沒見上面。
辦公室裡清一色将銜級大佬,都在正襟危坐等着開會,林諾就像頭誤入獸群的小豹子,一路溜到恺撒的辦公桌前。
他在心裡嘀嘀咕咕,明明就可以遠程傳真的,恺撒還是非要讓他來一趟,也不知道是為什麼。
“……”
恺撒神色自若,擡手給他遞。
林諾接過去時,就見男人戴着皮革手套的指尖,悄悄勾住他的一根手指頭。
林諾被勾住走不掉,背後還頂着一衆将銜大佬的目光,急得用兩隻黑眼睛瞪他。
就見銀發男人英俊的臉上,流露出一絲無奈的笑意。
拇指輕輕撚開頭兩頁,露出半截秘密小紙條。
……還是粉色的。
林諾:“。”
他不作聲,也不敢再去看對方了。
隻是把小紙條揣進兜裡,然後拿起報告跑出門去。
“……第二和第三艦隊有概率會被抽調4個星團。”
副官繼續講,講着講着,莫名無助地捏了下眉心。
随後依然以專業的态度彙報。
“議會通過的最新後勤補給政策,在聯邦十三個遠征軍團中引起了極大不滿……”
“……呃不好意思頭兒,我可能年紀大了有點幻聽。”
等最後一名指揮官離開辦公室。
副官轉過頭,露出他那張寫着大大的“懵”字的臉。
“……我怎麼記得好像也是在這個辦公室,也是在這個位置,有人曾經說過,‘從長遠角度考慮這件事不會有下文所以不用擔心’……諸如此類的話來着??”
恺撒在看遠征軍團的調動報告,所以停頓了好一會兒,才回答他。
“姑且算是受到了敵人的啟發。”
他語調平淡地說,“等到卸任期結束,我需要他對我提供毫無保留的忠誠。我判斷僅僅一層教導關系,還不足以讓他更深層次介入往後的政治活動中。不必在意這些,我有我的計劃。”
副官:“……”
副官:“……不好意思我還是沒有理解,因為根據正常人的行為邏輯,我們一般會選擇把這種目标洗腦成最忠誠的下屬而不是自己老婆。”
銀發男人隻在低頭工作,并不回答他的問題。
副官隻好讪讪地出門。
恺撒是他的頂頭上司,說得再難聽一點,基本掌管對他和他一家人的生殺大權。
……可他又真的有跟林諾年齡相仿的孩子。
門開到一半,副官還是沒忍住良心的折磨,弱弱說:
“如果非得要用這種方式,那還不如在您麾下挑一個年輕忠誠的士官介紹給他。說不定等一切結束以後,他倆還真的能成。最後再給他們财富和星球,讓他們自己回去結婚——這不挺好的嗎?也算是幫小朋友喜結良緣了。”
他講話時對着門,沒敢看恺撒。
……所以并沒看見恺撒在聽到“年輕”這個字眼時,眼角重重地跳了好幾下。
恺撒随手把筆丢向桌面。
“啪”地一聲,聲音很響。
然後用一種慢條斯理的聲線說:
“那你認為選誰比較好,上校?”
……副官莫名開始汗流浃背。
“看來你心中是有合适人選的。”
恺撒說,他臉上始終似笑非笑,眉骨下方漫過濃重的陰翳。
“怎麼?我麾下的哪位士官,是你覺得比我更适合他的?”
“……”
“不,把那道門關上。說吧,我隻是好奇問問。”
“……”
“為什麼你會覺得我的士官更适合?”
恺撒思忖兩秒,蛇一樣冷漠的義眼,又擡起來盯住對方。
“或許是你在某些時刻,曾見過他們私下交好?”
“啊這……不是啊——”
副官腦門飙汗,後背都被汗透濕了,“你别這麼多疑,我真的是随口一說……”
“那就給我一個名字。關上那道門,這是命令,上校——然後告訴我。你不是說要我為他們促成良緣嗎?沒有名字,你要我怎麼做?”
副官被他硬控在門口,死活走不出去,隻得在心中怒吼:
……神經啊!不是你自己說的為了政治意圖嗎!
恰好一個年輕下士進來送作戰報告,副官如蒙大赦,抓着他肩膀送到桌前:
“就他吧!他氣質挺适合小朋友的我覺得。”
跟着在人家耳邊小聲說句:“對不住了哥們”,腳底抹油開溜。
恺撒沒說什麼,隻是重新把筆撿起來,繼續埋頭辦公。
他當然知道副官隻是在瞎說。
但在年輕下士放下報告,“啪”地立正敬禮時,他還是無聲擡起眼,從頭到腳、從腳到頭把人剜了兩遍。
随後冷漠地輕嗤一聲。
年輕士官:“???”
***
林諾拿了恺撒的小紙條,就在回校路上偷偷看。
原來是晚上約會的時間地點,還特地說了不用戴易容裝置。
他跟恺撒現在都是聯邦的名人,大部分時間隻能偷偷摸摸地在安全屋,或者在恺撒的元帥辦公室碰面。如果想像其他小情侶一樣出去玩,就必須要戴易容裝置。
但那個頸環又大又沉,出門約會次數多了,林諾的鎖骨都要被壓青一塊,然後又得被恺撒大題小做地按進治療艙裡。
他早早做完當天的訓練,在安全屋洗個快澡,就跑到恺撒指定的餐廳去等。
到了地方一看,他才發現整個餐廳都被包下來了,玻璃幕牆對外反射光源,讓行人看不清裡面。
裡頭一片燭光影影綽綽,隻有機器人服務員在無聲穿行。
再一看,林諾才發現這是之前恺撒帶他來過的地方。
當時他們還沒确定關系,林諾就覺得這家的芝士焗肉好吃得吓死人,但又不好意思跟請飯的長官講,自己悶頭快快吃光了,也沒敢多要。
他被機器人帶到恺撒的座位前,抹了好一會鼻子,才難為情地說:
“你當時就看出我喜歡吃這個。”
“那當然了。”
恺撒笑起來,燭光輕輕躍動,把那雙金屬義眼染成暖色調,這讓他擡眸看林諾的模樣非常溫柔,
“你不知道自己的習慣嗎?吃到不好吃的就撇嘴,吃到好吃的就兩眼發直——唔……真乖,好小貓。獎勵我先收下了。”
林諾直起身,微微赧然地抿着唇。
當男人扣緊他後腦勺,還想來第二下時,他撐住恺撒的肩膀,死活也不肯再低頭了。
他已經打定主意,要為了恺撒做一個特别靠譜的戀人——當然靠譜也是酷的一種。
他用對待全A課業的态度去鑽研情感課程,卻發現對自己來說,首先要突破的難關,就是如何坦率地表達喜愛。
“……我很喜歡你長官……呃不對、恺撒……我很喜歡你恺撒……”
林諾一個人嘀嘀咕咕地背台詞。
但當恺撒捧住他的臉,逼着他說喜歡他、愛他什麼的——
林諾還是張不開嘴。
最後,他被迫發掘出用肢體語言表達喜愛的技能。
要是真的被逼得很急,幹脆直接去堵人家嘴巴還來得痛快。
……或是在并不久遠的将來,滿臉潮紅地跟恺撒商量:
“不要再逼着我講了。直接弄我吧……”
“這個周末你有時間嗎?”
席間,恺撒問他,“我們可以去土星環城看看。第四遠征軍返回聯邦了,到時要在土星環附近演練。我覺得你會喜歡的。”
他說話的時候,也擡起眼看對面的黑發小貓。
林諾正在悶頭吃他的芝士焗肉,一側腮幫子一鼓一鼓的。
借着燭光,恺撒還能看到他唇角半透明的絨毛。
……就是所謂“年輕”的,十八九歲的少年稚态。
恺撒的金屬眼珠輕微動了一下。
随後,他伸出手,輕輕扳住林諾的下颌,讓他隻能擡頭看向自己:
“你想去嗎?一定會很好玩的。”
林諾嘴巴裡是肉,所以本想咽了再說話。
被扳起下巴追問,他費勁地把沒嚼完的肉強行咽掉,然後露出為難的表情:
“這個周末不行。”
恺撒不動聲色,隻是義眼輕微一閃:
“為什麼呢?”
“我家人過生日。”
林諾老老實實說,“所以我得回家一趟,抱歉。”
恺撒笑笑,當下并沒有說什麼,把話題繞開了。
隻是晚上約會結束後,他抱着林諾在安全屋裡親熱,在小貓被吻得兩腮通紅、頭昏腦漲時,恺撒吮着他的喉結,又冷靜地問了一遍:
“周末想不想跟我去土星環城呢?”
“……想。但是我、對不起,恺撒。我必須回去給家人過生日……等到下個周末……”
“第四遠征軍的演練隻有這一次。”
恺撒打斷他,鼻尖探進他松開的領口,壓低嗓音誘惑。
“到時會有機甲太空實戰,艦隊指揮模拟,星際戰壕規劃……全都是你喜歡的。是我這個星期太忙了,等到了周末,我們就會有兩天兩夜的時間,一直呆在一起……你也很希望這樣,對不對?”
“可是……”
林諾年輕氣盛,總是很容易被撩逗得脹熱不堪。
他不好意思讓對方識破,就埋在恺撒頸間急喘,漂亮的肩胛骨都在男人掌心起伏着:
“……可是我的家人要過生日,這個周末真的不行。對不起……我們約下次吧?”
他能感覺恺撒嗅聞的動作一頓,表情冷下來時,顯得有點陰鸷。
男人沉默幾秒,依然輕輕咬一下他耳朵:“
當然可以。因為什麼人都比我重要。”
林諾迷蒙中覺得不太對,就想張口反駁。
但恺撒又開始撓他尾巴根。
他“啊”地一聲低呼,尾椎骨往裡一卷,兩手兩腳都纏到男人身上去。
“怎麼能有這麼可愛的反應。”
恺撒沒能忍住,還是被他逗笑。
一邊低聲感慨,一邊翻過少年的肚皮,把人壓進沙發更深處。
恺撒依然派士官送他回地球。
但不知怎的,沒派上次的那位,而是換了一個年過半百、滿臉絡腮胡子的粗糙大漢。
林諾沒多想,依舊把行李遞給他。
因為要回家了,他心情很好,軍靴往地上一踩,很活躍地跳進艙門。
“轉接聯合礦業的胡特董事。”
恺撒把目光從港口收回,按下桌上的通訊按鈕。
“告訴他,我的周末臨時會議取消了,可以重新安排會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