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掙動了一下,他的骨頭被天問以特殊手法按在手中,一動随之而來就是劇痛,因此隻好像鋼闆一樣僵硬地站着:“你……沒有别的想問我的了?”
江秋:“諸位是死士吧,總不能是突然善心大發,臨死前專門給我傳遞消息吧?行了,也是為你們的主子鞠躬盡瘁過了,就到這吧。”
天問的刀刃落下,血濺出來,江秋斂起袍擺向後退了兩步。旁邊的劭河清扇子一抖,掩住小半張臉,他還聞不太習慣血腥味。
韓大人剛剛緩過來的神眼看又要厥回去了。
劭河清連忙擋在韓大人面前,對天問道:“好了,你們殺人出去殺,韓大人受不了這個。”
會看眼色的韓府丫鬟遞了汗巾過來,劭河清給韓大人擦了冷汗:“你别太苛責韓大人,他一個郵驿長,哪裡幹得過那些拿殺人當營生的啊。”
“誰跟你說我要苛責他了?”
江秋說:“韓大人做事認真,隻是太認真了,一存檔讓從金陵追過來的人把折柳混在裡面的信查出來了。”
雖然現在他們不知道金陵具體發生了什麼。但毋庸置疑,從一開始折柳就料到了尚衣令樹大招風,不能送這封救命信。
所以才讓郵驿送。
郵驿做事大多稀松,官信民信混在一起,尋常也沒人會截。折柳因此讨巧,計劃渾水摸魚地把東西送到灞州——誰知道這兒還真有一環郵驿的老大人幾十年如一日地鞠躬盡瘁,一下子就把這封信抓出來了。
劭河清坐到江秋對面:“這批人的手法确實不高明,信都已經到了灞州境内,他們一共十個人,就算個個武藝非凡,每天郵驿間傳輸的信件何其之多,不是恰好撞上韓大人這個每封信件都存檔的榆木,能攔下來的可能性有多大?”
“所以怎麼說這波人蠢呢,”江秋說,“要換成我來做這件事,我就派人佯裝暗中護送折柳送出來的信,再賣幾個馬腳讓灞州府查我的底細,把自己金陵的背景往灞州府一賣,你看還有沒有人敢信折柳?”
對于金陵來人的水平忽高忽低,都不像是一波人。
他們在時疫出的那一招就很高明,暗地裡攪渾水,抓着灞州出事必然有人得擔責,挑撥劭河清和季懷仁。
而這一次,明明可以接着先前挑撥離間的手段來,卻又選了追殺這種粗暴手段。在灞州府的地界殺人,天問又不是死了。
劭河清頓了一下:“那倘若,這一趟他們按你的主意做,這信裡的内容你還敢不敢信?”
江秋:“敢信。”
劭河清很少聽到說這樣笃定的話,挑眉道:“為什麼?”
江秋在心裡說,因為我盲目崇拜容周行啊。
是個人都會覺得,江秋和季懷仁是容周行的學生,真正和折柳有交情的容周行遠在金陵,灞州府和折柳的合作未必是鐵闆一塊。
但灞州府在江秋手裡,和折柳的合作就一定是鐵闆一塊。
容周行算計人心太高明,半年前能算半年後。
江秋又是服氣,又是想冷笑出聲。
劭河清還在那邊琢磨:“我想着,折柳姑娘在金陵的日子大概也沒有我們這些局外人看着好過。這一朝她是禦前直屬,下一朝又當如何呢?她和容公子合作,也是為女官掙一條出路,是自保。”
江秋對容周行的氣想也不想往劭河清身上撒:“看來跟劭大人比我終究是個粗人,書讀得少了,還得回去用功。”
劭河清不明白他的陰陽怪氣到底是從哪裡來的,好在這時的韓大人嗆咳兩聲,幽幽醒過來了。
劭河清一秒切回風度翩翩的笑:“韓大人,今天是我們辦事不當,讓你平白受驚了,我先給你賠個不是。”
韓大人說:“……你是?”
“晚輩姓劭,劭河清。”
韓大人差點被太守大人的尊諱吓得彈起來。
劭河清說:“我們不會久留,隻有一件事要叮囑韓大人,韓家的郵驿工作認真每天都會統計當日來往的信件,但近來從未過金陵的來信。”
韓大人還沒緩過神:“可是……”
劭河清加重了聲音:“韓大人。”
韓逸一個激靈反應了過來心裡——這裡面有他不應該涉的深水。
韓逸那點并不敏銳的嗅覺就到此為止了。他看到兩個人像是要走,連忙站起來攔道:“兩位大人……那,那灞州通迅斷絕的事情是真的還是假的?是不是上遊又郵驿塞住了,兩位大人能不能派人去查探一下”
劭河清半是無奈:“哎。”
江秋:“……”
他沉默了一下:“你該幹什麼幹什麼,收不到金陵的信就按章程呈報灞州府,斷郵又不是你的郵驿出了問題,怪罪不到你頭上去。”
劭河清:“哎……也就是這個意思。”
樓間月的消息傳過來,太守府集議堂第一時間出了一條決斷:北燕使團入境是個契機,金陵要動手,他們也不能遲。
金陵為什麼想讓北燕動手?
因為北境十萬大軍一旦被北燕牽制,季懷仁再想調兵入京,背的就是天大的罵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