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卓立仁親自安排馬車,把張小平的妻子女兒都接過來,又跟安妮交代好了給這娘倆的房間,要有專門的傭人照顧她們,還要馬上安排人,去請裁縫師傅來給她們制作全套的新衣服,卓立仁一切都是不辭辛苦親力親為,金明他們哥幾個直撇嘴,當面都給少爺舉起大拇哥表示佩服佩服,扭過臉都是各種怪樣子,卓立仁當然知道他們的心思,不過他也不在乎,還是屁颠屁颠的跑前跑後幫着張羅,看得那娘倆一個滿心欣慰一臉欣喜,一個芳心暗喜嬌羞不已。
到了第三天中午,馬濤回來了,跟少爺說自己把這方圓幾百裡最大的青幫大佬給請來了,把卓大少爺吓一跳,真的假的啊?那是青幫大佬,不是街頭小混混?你說請人家就來了?你誰呀?雖然說現在青幫已經是掉毛的鳳凰不如雞,那也是曾經有過十幾萬人的大幫派,真正的青幫大佬跟一個土皇帝也沒啥區别,卓大少爺還真有點懷疑,他讓馬濤把這裡邊有什麼說道都說明白,馬濤就把内情都跟少爺都說了。
馬濤請回來的這個青幫大佬叫徐寶山,江蘇鎮江人,年青時為了賣私鹽,投靠了青幫第二十代’理’字輩老大、瓜州鹽枭孫七,徐寶山為孫七立下汗馬功勞之後,孫七為酬其功,按照幫規破例’代師收徒’,以徐寶山為師弟,成為輩分極高的‘理’字輩大佬,後來的上海灘枭雄黃金榮,就是拜徐寶山的弟子張仁奎為‘老頭子’,再後來的杜月笙張嘯林,還有自己想辦法往上提了一輩的□□都是第二十二代弟子了,這些都是徐寶山的徒子徒孫,可見徐寶山輩分之高。還有一個很特别的事,徐寶山後來又和江蘇泰州洪門首領任春山結為異性兄弟,共創新派’春寶堂’,他就成為青幫和洪門兩大幫派大佬,江湖地位絕高。
卓立仁沒想明白馬濤是怎麼把這麼個’高人’給請回來的,不用想就知道這個人的江湖地位那麼高,絕不是馬濤這樣一個名不見江湖的新人能輕易請動的,卓立仁讓他老實交代,馬濤不敢再賣關子,老老實實地把整個經過都說了。
原來前天晚上卓立仁和他說過,讓他盡快拉上青幫的關系之後,馬濤就連夜騎馬奔了鎮江,到了鎮江已經是第二天中午,跟當地人打聽了長江水師新勝營的位置,打馬趕到新勝營門口,給了門衛一錠銀子,問出來他們營官徐寶山家的地點,很快就找到了徐寶山的家,上去跟門口的人嘀咕幾句,又是一錠銀子遞過去,馬上就有人一路小跑着往裡邊通傳有客人來訪,很快那位徐寶山徐大人就穿戴整齊的出門迎接,在門口簡單寒暄幾句把客人請進裡邊客廳奉茶。客人顧不上喝茶,把來訪的目的簡單直接的說了,徐寶山沉吟片刻就欣然應諾,自己明天下午将會親自趕到上海拜見,請客人放心回去。
要知道鎮江到上海将近五百裡,就是快馬也要跑一天一夜,徐寶山必須得馬上動身,在半路上休息幾個小時,才能在明天下午趕到上海,馬濤再三叮囑要他不能遲到,千萬不要惹自己的主子不痛快,徐營官自然一再保證不會有誤,二人至此話别不提。
馬濤又把他從各種渠道了解的關于這個徐寶山的情況跟少爺說了。這個徐寶山是一個私鹽販子,他能夠在幾年裡成為當地最大的鹽枭,除了善于投機取巧随機應變,還有心狠手辣無情無義,為了被官府诏安交投名狀,他竟然殺掉了以前販私鹽的同夥和結義兄弟,當然也是為了除掉競争對手。
被官府诏安之後,他被任命為滿清長江水師的一個營官,不到兩年,他手底下用來販私鹽的船就從二百多隻擴大到了五百多,勢力劇增,他利用自己的官職權利,大肆擴大私鹽買賣,又把私鹽盈利用來投上司所好,再謀進身地步,可以說是見利忘義無恥之尤。
徐寶山唯一的嗜好就是附庸風雅,特别喜愛古玩字畫文物古董,而且是酷愛成癡,不惜耗費重金四處求購。馬濤能夠這麼容易就把他從鎮江請到了上海,說白了就是四個字:投其所好。他跟徐寶山說:我家少爺是北京來的,父祖都是部堂高官,少爺自己身上也帶着勳爵——正藍旗協統。
少爺從小專愛那些江湖俠客英雄豪傑的故事,這次來到上海,聽聞青幫裡邊有一個英雄叫徐寶山,滿懷忠義心向朝廷,有意結交,還說回到北京一定要想辦法幫助他升官。還有就是少爺在上海得了幾件古玩字畫,又聽說他也是同道中人,不妨見見面,一起切磋一二。
馬濤說完了,卓立仁不由得對他真有點另眼相看了,為什麼呢?就馬濤說的這幾句話,乍一聽好像沒什麼特别的,可是你要是往深裡想想,這裡邊的學問可大了,馬濤的閱曆見識能耐水平,在這幾句話裡邊都體現的淋漓盡緻,要不是看透了人情世故,再把對方的心思想法摸得透透的,是斷不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馬濤跟徐寶山說的有三層意思,一是恭維示好,上來先拍馬屁,說你徐寶山是大英雄,連北京來的貴人都知道了。像徐寶山這樣的草莽出身,身在青幫又能混到今天的地步,最要面子,唯恐被人瞧不起,尤其是那些達官貴人,誰會把他放在眼裡?突然有一個貴人說自己是英雄豪傑,還想跟自己交朋友,這得是多大的面子?就算沒有馬濤後面那些話他恐怕都得屁颠屁颠跑來拜見。
這就是馬濤的精明之處,他通過之前從各方面了解到的關于這個徐寶山的情況,已經非常清楚他的性格脾氣,前面先來一個高帽讓你高興高興,接下來才是真能打動人心的東西——升官、發财。我家少爺說了,回到北京就想辦法幫你升官,這種口頭承諾其實就是拴在毛驢前面那根胡蘿蔔,看得見吃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