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被卓立仁從哈爾濱招到上海,心裡是帶着一股氣來的,上一次他和孫傑在上海,跟着四師兄馬濤,一路打打殺殺,出生入死的沒少出力,孫傑還挨了一刀,差一點就落下個殘疾,孫傑的傷還沒好利索,他們倆就被那位四哥給攆回了哈爾濱。
這一次來,他可就沒想過再回去,說什麼都得在這花花綠綠的上海灘站住腳,讓那位不仗義的四哥好好看看,離開你,我也不是不行,打定了主意,要跟着卓立仁在大上海做一局。
既然想幹事情,就得有人才行,離開哈爾濱之前,他跟着師傅軟磨硬泡,死皮賴臉的把馬小虎給要來了,還有十幾個手上功夫紮實,槍法也好的,都讓他一起給帶到上海。
整個計劃幾天前就已經做好了,何大勇負責散布假消息,他們真正的行動時間不是三天後,而是明天晚上,侯波和路平負責盯梢,之所以不在這裡直接抓,就是想看看他們到底通的是哪家,如果可能的話,這一次就一起連鍋端了。
能盯梢的隻有兩個人,如果再有人出去通風報信,就得由林海和孫傑帶着人負責抓捕了,他們選的這個倉庫,是在碼頭倉庫區的最裡邊,想離開就隻能從這個大門口出去,再走不同的路線,隻要林海他們把大門口這裡看住,就不會有漏網之魚。
第二天早上天快亮的時候,這兩個偷偷溜出去的人,一前一後的又偷偷地溜回來了,看到大家還在睡覺,悄悄回到自己的位置,很快就響起了鼾聲,好像他們一直就在這裡睡覺一樣。
吃過早飯,大家繼續訓練,隻是訓練的強度要比往常小得多,午飯之後,何大勇卻突然告訴他們,原定後天的行動,改到今天晚上了,下午的訓練取消,大家都要好好休息,晚上才有充足的體力幹活。
除了那兩個人之外,所有人都在興高采烈的議論着晚上的行動,這種高強度的訓練,已經讓他們心裡積聚起足夠的戾氣,急需找個事情發洩一下,終于可以好好幹一場了,何大勇偷眼瞟着那兩個人臉上的震驚和懊悔,恨不得大笑三聲,趕緊把臉扳住,扭頭出去了。
晚飯之後,所有的人都集中在倉庫門口分發武器,人手一把大砍刀,隻有何大勇他們幾個最可靠的人,身上帶着駁殼槍,一百多号人手裡拎着大砍刀往外邊走。
到了倉庫區的大門口,林海孫傑帶着馬小虎他們已經等在那裡,還準備了十幾輛拉貨的四輪馬車,這一百多号人呼呼啦啦都上了馬車,車老闆子一聲吆喝,清脆的馬蹄聲在夜色籠罩下的碼頭上響了起來。
這些馬車都已經更換了膠輪轱辘,跑起來十分的輕快,不到半個小時就到了法租界和英租界之間的洋泾浜附近,這是一條很小的河道,隻有二十多米寬,水也不深,因為地處兩個租界之間,位置便利,已經成為好幾個走私團夥運送煙土的最佳地點。
他們會從長江裡的大船上接貨,然後再用小船運到這裡上岸,法國人來抓,他們就往英租界裡跑,英國人來抓,就往法租界裡跑,這兩個租界的巡捕房,還從來沒有過協同抓捕的事情,所以這裡一直都是比較安全的。
昨天晚上,何大勇把消息散布出去之後,那幾個經常利用這裡走私煙土的團夥,為了提前儲備一些存貨,免得亂起來之後,不知道多少天才能消停下來,那些瘾君子一旦發作起來,可是片刻都不能忍耐的,真要是斷貨幾天那還得了?
他們跟停在外洋上的外國鴉片運輸船要求,盡可能多運一些進來,今天晚上的交易量已經是平常的三倍還多了,參與進來的團夥就有四個,這些人平日裡互相之間勾心鬥角,恨不得把對方的貨都給搶過來才好。
這種互相搶劫煙土的事情也是經常發生的,黃金榮作為一股新勢力也參與了進來,他最喜歡的就是黑吃黑,去搶别人的貨,當然他的貨也會被别人搶。
在原來的曆史上,就是因為他的貨被别人搶了,一直在他家裡做雜役的杜月笙,才有機會嶄露頭角,從别人無法着手的地方入手,在其他人都束手無策的時候,他能輕而易舉的,把已經被别人劫走的貨又給追回來了,關鍵是他根本就沒動刀槍,隻憑着一張嘴,就把東西給弄回來了,讓黃金榮大為賞識,杜月笙也從此走上了曆史舞台。
平時這些人可以互相拆台,你搶我奪,今天晚上他們卻顧不上搞那些小動作,因為誰家的貨都不少,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他們一般也就隻有幾個人押船,那些扛包的苦力也不會超過十幾個人,大晚上的弄那麼些人,亂哄哄的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呢嗎?
這些小團夥本來能用的人就不多,還要有人負責看場子,還有人在路上押車,關鍵是這個時期,他們基本上都是刀斧這些冷兵器,這些煙土走私團夥,開始使用槍支這種熱兵器,是從1922年,黃金榮當上了法租界巡捕房總華探長以後,給他手下的人配上手槍,大肆搶劫其它團夥的煙土開始的。
其它的團夥如果沒有手槍,根本就沒辦法跟黃金榮的人對抗,不得已隻好花大價錢,通過地下渠道買來各種五花八門的槍支,保護自己的走私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