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軟卧車廂裡,卓立仁脫掉了身上的大衣,換上了軟和舒适的棉拖鞋,袁克文的侍衛給他們倆沏好茶出去之後,想起來剛才在站台上的那一幕,他有點好奇的問袁克文,為什麼要特意踢許家純那一腳。
袁克文就樂了,說以前在家裡的時候,他才不到十歲,那時候他父親還沒當上大總統呢,家裡請的先生教他們小哥幾個讀書,就屬他最聰明,幾個兄弟還沒弄明白的時候,他已經把先生讀過的文章複述下來了。
先生經常誇他天資過人,他又是那種好為人師的熊孩子,每天就把他父親的那些侍衛拘到一起,自己當‘先生’,教他們識字,這個許家純就是那時候成為他的‘學生’的。
那個年頭當兵的基本上都是窮人家的孩子,沒什麼機會讀書識字,現在居然成了大總統的二公子的‘學生’,受寵若驚之下,誰敢不好好跟着讀書識字?
問題是那幾個先生也跟着起哄,總在大總統面前說什麼二公子天性純善,天生就有至聖先師那種有教無類的優良品德,其實不過是在袁世凱面前邀功買好罷了。
天底下就沒有父親不喜歡别人誇自己孩子,尤其是深得袁世凱喜愛的這個二兒子,再說了,讓自己手底下這些貼身侍衛識字有文化,也沒什麼不好,這老頭一高興,居然還讓這些侍衛弄了一個儀式,拜袁克文為師,其實就是為了哄孩子高興。
這些侍衛裡邊,就屬許家純的學習成績最差,經常挨袁克文這個小‘先生’的責罰,袁克文自己不喜歡被那些冬烘先生打手闆,于是就發明了一個半是懲罰辦是遊戲的責罰——踢屁股。
問題是他個頭太小,每一次都得讓挨罰的人蹲下,才能勉強踢到人家的屁股,結果他這個懲罰就變成了一場遊戲,一幫大小夥子蹲下,讓一個不到十歲的小屁孩踢屁股,那個場面怎麼想都挺滑稽的。
每一次他想踢誰屁股,大家夥都是嘻嘻哈哈的,以至于到了後來,這幫家夥幾天沒看見他,就會主動跑過來蹲下身子讓他踢兩腳,相比較于那位心機深沉,而且眼高于頂的大公子袁克定,這些侍衛更喜歡這個聰明機靈,而且願意跟他們在一起厮混的二公子。
更重要的是二公子作為大總統的兒子,誰知道他将來能走到哪一步?通過這種無傷大雅的遊戲之舉,跟他把感情盡可能的拉近一點,對于自己的将來隻有好處。
到了袁克文的這種身份,他的一句話就能改變這些人的命運,那位大公子當然要比這位二公子的前途更好,可是再好你靠不上去,也沒用不是?
這種踢屁股的懲罰,慢慢的變成了一種儀式,就是表達袁克文與這些侍衛之間的親密關系,他踢誰就說明他比較喜歡誰,招他煩的人想讓他踢,他還不理人家。
前幾年許家純結婚的時候,特意請他去主持婚禮,許家純的媳婦還跟他說,許家純就怕哪天他惹二公子生氣了,就不踢他屁股了,逗得袁克文肚子都笑疼了,剛才踢了他一腳,讓他回家跟媳婦說,就是為了讓他能安心按照自己的吩咐辦差,卓立仁才明白這裡邊的說道。
火車還在慢吞吞的行駛中,這個時候的火車速度隻有四十多公裡,兩個人都不餓,現在是上午,也沒那個喝酒的心思,就邊喝茶邊聊天。
卓立仁陪着袁克文聊了幾句,發現他好像有心事,想問問又擔心問得比較唐突,隻好旁敲側擊的去勾他的話。
袁克文思來想去的也沒個主意,幹脆就直說了:“不是我的事,是你的事,我就直說了吧,反正回到北京也得告訴你,你的事情可能要出點岔子,你——上達天聽了。”
“啊——”卓立仁沒想到,是自己的事情出了問題,更沒想到是這麼個結果。看着卓立仁臉上不可思議的模樣,袁克文頗有些無奈的解釋到:“跟我沒關系,是我那個好大哥,我是想請他幫忙,在農林工商部給你找一個差不多的職位。
也不知道他怎麼想的,非得要弄一個全新的部門,在農商部裡單獨成立一個農林開發署,這樣一來就非得老爺子簽字才行,因為得單列預算資金。
老爺子就問了,為什麼要成立這個部門,大哥說你是美國回來的高材生,将來沒準能把咱們國家的糧食産量提高不少,老爺子一聽還有這樣的能人,馬上就說要見見你,兄弟,這可不是哥哥害你,到了這一步你就隻能是自求多福了。”
卓立仁傻眼了,雖然那位大總統還沒說要把自己留在北京,可是事情到了這個地步,這種可能性還是有的,那樣可就不符合他今後的計劃了,這可怎麼辦呢?
見他那個愁眉苦臉的樣子,袁克文倒樂了:“看看你那個熊樣?跟我那個能耐勁呢?你不是挺聰明的嗎?趕緊的,給自己想個主意。”
卓立仁心說那是你爹,你都沒辦法我能有什麼辦法?苦着臉癟着嘴,兩手一攤說:“沒招,我是沒咒念了,孫猴子也怕如來佛啊!真惹不起啊!到時候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