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條上午,龐建跟侯波坐上馬車,來到了上海郊區的一個木器行,兩個人進了木器行老闆的房間之後,也不知道他們倆是怎麼跟人家說的,過了不到半個小時,這個小老闆就風風火火的召集了所有的人,宣布這個木器行已經易主了。
這個木器廠,現在已經歸這位龐先生了,這些工人還會繼續留在這裡工作。然後這個小老闆就高高興興的,拿着剛剛到手的一張銀行本票離開了上海。
龐建和侯波得跟這些工人把事情交代清楚,龐建告訴大家不要擔心,他把這個木器行買下來,不是要把這些工人開除,而是因為現在有一個大買賣要做,而且特别急。
現在這個木器行隻有三十多人,這裡邊隻有四個大工,其他都是學徒和幫工,人手遠遠不夠,如果誰能馬上招來成手的木匠,就是那些所謂的‘大工’,不僅薪水增加,還有特别獎勵。
這時候那些工人裡邊有一個個子不高,身材很結實的人出來說話了,這個人看上去三十多歲,黑燦燦的臉上滿是絡腮胡子,穿着一件沒有袖子的灰色短褂,即便是現在這種臘月天氣,他裡邊也沒穿貼身衣服,就那麼光闆加上一件馬褂,露出來一身的腱子肉。
龐建見他從人堆裡邊邁步出來,沖着他點點頭,示意他有話就說,這個人對着龐建抱拳拱手,悶聲悶氣的說了一句:“小的羅長水,見過龐老闆,有句話不知道能問不能問?”
龐健見他抱拳的姿勢有模有樣,就知道他是也是青幫裡的人,也抱拳拱手回了一禮:“請講”
“不敢當您一個請字,還請龐爺恕罪,先問公事,再叙幫規如何?”見龐健點頭就接着說:“敢問龐爺,前邊走的那位欠了弟兄們四個月的工錢怎麼說?”
“自然是我來承擔,全數照付,一文不少。”
“好!龐爺是講究人,兄弟佩服!剛才龐爺說有一個大買賣,不知道您會不會像前邊那位一樣欠薪?要還是那樣就恕小的無禮,我要辭工了。”
龐健就樂了:“這個不用你操心,隻要你們在活計上面不差事,薪水一天不晚,一文不扣。”
“好!有龐爺這個話就行,剛才龐爺說還要招人,這個話怎麼說?”
龐健告訴他們,自己不懂木器這個行當,隻知道有個大老闆,現在急着要定一千個樟木箱子,大概的尺寸都有,材料你們這裡也有。
至于沒有的那些,什麼鐵角鐵線已經在别處定做了,唯一的問題就是時間,人家說了務必要快,可以出高價,就是要一個快,龐健想知道這個活計得用多少人多長時間能幹完。
之所以說是要一千個箱子,就是為了将來一旦對方追查起來避嫌,總不能那麼可丁可卯的,就按照人家的數來吧?那就純粹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這個羅長水回頭看看那些夥計,這些人也在看着他,龐健估計他應該是這些人的主心骨,也就耐着性子等他回話。
羅長水想了想跟龐健說,這個活好幹,正常情況下一千個那種尺寸的樟木箱子,他們這些人得幹三個月左右,要是真想快的話就得從外邊招人。
問題是招多少人合适,招多了活倒是好幹了,可是還得考慮着這個活幹完了怎麼辦,總不能一直養着吧?
招少了完工的時間就得長,人家定制這批貨的老闆幹不幹也是個問題,這個問題就得龐健自己去衡量了。
龐健問他能招來多少人,羅長水告訴龐健,就不是人數的問題,他們這些人都是蘇北過來的,蘇北淮南那邊自來就有做家具的傳統,所以學幹木匠活的人很多。
成手木匠想招個三五百人馬上就有,像他這種‘大工’,百八十個的很輕松,還有專門為了大戶人家做羅漢床和千工床的‘大匠’。
羅長水的師傅,就是這種手藝非常高超的‘大匠’,隻不過現在喜歡,還能承擔那種極其昂貴的仿古家具的人越來越少了,他師傅也來過上海,混了幾年也沒賺到多少錢就回去了。
龐健問他師傅一年的薪水,多少錢能夠留在上海,羅長水說其實沒多少,他師傅自己就說過,憑自己的手藝,一年下來能給家裡淨剩一百兩銀子就知足了。
他給大戶人家做一張千工拔步床,工錢也隻有一百兩銀子,得兩個他這樣的‘大匠’,幹小兩年時間,要是一年能賺一百兩,真的很知足了。